中午一点,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出现在埂道上,西装革挺、春风满脸的荣立行手捧鲜花走在队伍的前边。一直站在老樟树下的小女孩见状立即大声惊叫,屋里的陪女们接获通知后乱作一团,连忙把大门结实地闩好。酒饱饭足的客人饶有兴致地观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新郎的兄弟们黑压压地围在门外,年轻男女走在一起,难免一番嬉闹。他们隔着窗口互相喷射五色彩带,陪女们被喷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无法说服她们开门的男生,更是叫嚷着要拆掉大门。折腾了半天,伴郎妥协地递过红包,方才得以开门。事情远还没完成,伴郎还得帮新郎寻找被陪女们藏匿起来的新鞋。找不到鞋子,新娘就不能落地。然而,农家宅院宽敞开阔,找到鞋子实非易事。为免错过良辰,面对不屈不饶的陪女们,新郎只得接受她们早已准备好的游戏,心甘情愿地享受被戏弄的幸福。
焚香祷告后,新人要向家族的长辈们敬茶。主事的老妇人提前吩咐杜天明,要他到客厅等候。敬茶从辈份高的长辈开始,家族里辈份最高的人无疑是郭秀芳了。她满心欢喜地喝过新人的献茶,一边把红包放在茶盆上,一边反复说着美好的祝愿。轮到张淑娴的时候,杜天明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旁边的空椅上,她一定在为杜海鹏的缺席而感到遗憾。她的举动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前妻,但他知道若琳再也不可能在这里出现了。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他的手机突然响起。听完电话后,杜天明顾不上即将轮到的敬茶,快步跑到张淑娴身旁交代几句,然后夺门而出,骑上电动车,向着镇墟的方向加速疾驰。
风驰电掣般来到米粉店门外,杜天明正要停好电动车,吕剑波从后屋出来,出现在店堂里。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见到从天而降的杜天明,吕剑波惊骇得面色惨白,怔忡了几秒,然后掉头撒腿奔跑。杜天明怒喝一声,立即循着吕剑波逃跑的方向紧追过去,来不及放下脚架的电动车轰然倒地,倒后镜碎裂的声音好像发令枪发出的号令。非常明显,他们两个都偷步了。
米粉店后面是一片荗密的杉树林,山坡陡峭,灌木丛生。杉树林的另一面是四面环山的山谷。杜天明飞身跃过围墙,左右张望,已见不到吕剑波的影子,不过地上留下一行新鲜的脚印指向山坡那边。山路难走,放他走也不会跑得太远。灌木矮小,不易藏身,他只能逃往山谷。杜天明快步冲上坡顶,放眼望去,山谷被开垦成梯田,种满玉米、肉姜和花生。此时,吕剑波刚刚滚落在山腰上的肉姜地里,双手捂着脚裸在地上打滚。幸好身上有厚厚的冬衣保护,不然尖锐的姜叶肯定将他剌得皮开肉绽。
“吕剑波,你想逃到什么时候?”杜天明站在高处的田埂上边对着他怒吼。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吕剑波一边叫道,一边大口喘气。
“事情到底怎样,你得去跟警察说。”
“我不能坐牢!”
“我要你还我哥哥一个清白。”杜天明纵身跳下去,抓起吕剑波的衣领大声吼叫。
“天明,对不起。我求你放我走吧,我真的不想坐牢。”吕剑波苦苦哀求。
“不行!你还是男人吗?”杜天明蔑视地说“你是男人的话,请你为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
“如果我坐牢了,我的爸爸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