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进行得非常愉快,林静文准备了极其丰盛的食物。为了体现她的热情,不停地给她们递菜,过于频密的动作反而让这两母女显得更加拘谨。多年前,她也像杜晓婷这样坐在荣家的长辈旁边接受审查,她还记得整个会面难以忍受的僵硬,一切仿如就在昨天。发现张淑娴有些局促不安,林静文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随和一些。同时,她也不想杜晓婷过度紧张。婚礼定在十二月二十二日,大家都热切期待那天早些到来。
女儿马上就要出嫁了,需要准备的事情实在太多。农村的传统习俗虽然繁文缛节,但是谁也不想省却。按照惯例,除了嫁妆之外,母亲还要为出嫁的女儿准备全新的棉被、皮箱、镜子和皮鞋。每种东西都有美好的寓意,一样也不能少。事情细碎而繁琐,幸好还有郭秀芳的提点,不至于太过慌乱。
婚礼前一周,张淑娴和村里年长的女人一起做传统的寿桃。发酵好的面粉,成为一个个精巧别致的包子,它们蒸熟后被盖上红色的囍字图案,象征着新娘与丈夫健康长寿、白头偕老。同时,女儿的姐妹们过来帮忙做婚礼装饰,每块门窗玻璃都贴上鲜红的囍字,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挂满丝绸和色彩斑斓的汽球。杜天明在竹林那里彻了五个大大的砖灶,为防止炒菜时竹叶飘到锅里,还搭了帐篷。从各家各户借来的餐桌和椅子堆满整个院子。
三天前,荣家送来聘礼,六只椰子,一只生鸡、一条带皮的长猪肉、五百块肉馅饼,还有礼金。随着荣家的聘礼送达,宣告婚礼正式启动。提前做好的寿桃连同送回去的四只椰子,作为回礼回赠男家。越是临近婚礼那天,妇女们越是有做不完的工作,借来的碗碟要清洗,生姜、蒜头、莲藕、马玲薯、丝瓜和马蹄要削皮,大量的红肉和白肉需要处理。掌勺的师傅淡定地指挥着这一切,场面忙碌却是有条不紊。
女家的宴席一般安排在上午。十点过后,客人们陆续来到杜家,院子顿时热闹起来。客人来自四面八方,家族里的亲戚,杜海鹏和杜晓婷的朋友,几十个村民混在一起。当杜晓婷出现在客人面前时,所有人都发出由衷的赞叹,她的脖子挂满金项链,手上的龙凤镯子闪着黄灿灿的光点,双耳坠着重重的珠宝耳环。冬日里暖和的阳光中她光彩夺目,穿着传统的大红新娘袍子,她仿佛从工笔仕女图里走出来的美人。
张淑娴看她又开心又感慨,在自己眼里还是孩子的女儿将要出阁,不由得惊叹于时间的流逝。此时她比任何其他时候更渴望杜海鹏也在这里,看到他的女儿如此漂亮动人。她想,杜海鹏也会像她一样,既是高兴又是不舍。早上张淑娴帮杜晓婷做准备时,杜晓婷望着镜子里的母亲,突然转身紧紧抱着她,双肩颤抖得很厉害。她明白女儿的心思,只好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张淑娴为她扣上金项链的扣子,戴上龙凤镯子。今天过后,晓婷不单是她的女儿,还是荣家的媳妇,相信她会毫无困难地适应新的角色,开展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