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冠美包装外面广褒的田野上青苗展展,已经看不到水面,远远望去好像一张软绵绵的绿色毯子。每次回来,田野的景象都不尽相同。六月的稻田青中泛黄,到了七月,盛夏的阳光催熟了稻穗。放眼远眺,到处都是一片金灿灿的黄色,收获的景象让人心情愉快。一轮抢收过后灌水犁田,新插的秧苗在酷暑中悄然重生,春去秋来,周而复始。杜天明从清晨中醒来,夜里转辗反侧,睡得不是很好,梦里全是昨天和李向阳谈话的情景。李向阳说他极不愿意听到这个决定,他还说自己连挽留的机会也没有。谁会忍心拒绝一位急着回家照顾母亲的儿子呢!
两天前,杜天明已经开始整理和收拾宿舍的东西。行业杂志、工具书和客户资料留给李向阳,带走的都是一些小说、CD和衣服。工作记录原想也留下来,但是里面的记录不只是工作内容,还有他的生活点滴,涉及情感和个人隐私,回去有空整理好后再给他吧!记录内容跨越他在两家公司的工作历程,或对李向阳有些帮助,就算没有,权当纪念也好。三田注塑上班的第一天,李向阳要他学会记录和思考,这个习惯直到现在从未间断。很多时候他还夹带私货,一些隐私也会收录其中。如果小学的语文老师知道,肯定百思不得其解。当年她苦口婆心都不能让他养成的好习惯,李向阳怎会轻易做到。不过,她肯定不知道能坚持下来的人寥寥无几,而且李向阳教给他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十三个纸箱排放在地上,这是他在东海的全部家当。杜天明再次检查一遍宿舍,该留下的已经留下,该带走的都已装箱。准备致电物流公司时,他想起有一件东西要带在身上。他找出一个纸箱,从抽屉找来一把美工刀,小心划开封箱胶带,找出那张一直放在办公室台面上的全家福。杜天明拿起相框,轻轻擦去玻璃上的灰尘,靠在床沿坐下来细细端详。跟比起照片的样子,君诺现在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孩子天天待在身边,你不会察觉他的变化,只有翻看照片时,你才会惊觉孩子的成长,感叹时间的流逝。
若琳怀着君诺那时,可以说是他和若琳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会贴着若琳那渐渐隆起的肚皮感受胎动,随着预产期的临近,胎动愈加剧烈。肚里的儿子手足舞动时的情形,就像电影《功夫》中周星驰躲在红绿灯里练掌疗伤。到了分娩的那天,他怀着紧张和期待的心情走进产房,巨大的疼痛扭曲了若琳俊俏的脸容,伴随阵阵而来的痛感,她本能地发出令人揪心的呻吟。看着被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妻子,而他只能焦急地站在一旁,除不断的鼓励和安慰外,什么也做不了。若琳紧紧握着他的手,指甲快要嵌进他的肌肉里。如果疼痛可以借此转移,他希望可以全部承担下来。相比分娩所受的痛楚,这点疼痛简直不值一提。君诺呱呱落地时发出响亮的啼哭,对他来说这是世上最为动听,最为美妙的声音。望着素未谋面却又十分熟悉的儿子,那种感觉简直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