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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蚊妖

怪物有所警觉,并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内。大黄狗转着圈,冲着四方乱叫,似乎怪物刚还在东边,下一瞬就会出现在西边。这要不是意味着怪物不止一个,就是它的速度奇快。

众人心中一凛,更加集中精神,注意空中。乱岗寨靠山吃山,寨民中也有几个打猎的好手,平日里进山兔鹿獐鸡没少打,有时还会合力对付虎豹豺狼。其中最难应付的还是猛禽,它们飞行迅捷,在空中腾挪辗转,尤其是在没有树木阻挡的空旷地带,难以瞄准。

独眼老汉手中的砍刀抵在麻绳上,只要怪物一接近,他砍断麻绳,笼子就会掉下来,把自己和怪物罩住。到时就算它再狡猾迅捷,也是瓮中之鳖。

“来啊,畜牲,让爷爷见见你的真面目!”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仅听到狗吠,没见到怪影,独眼老汉忍不住对着空中大叫。他手心冒汗,心中一把火憋着难受。

空气里除了一丝煤油的气味,就什么都没有了。怪物对挑衅无动于衷,狗安静了下来,仿佛威胁已经远去。

趴在墙上的众人心中一阵失落,显然怪物识破了陷阱,已经走了。

“喵!”一声尖细虐心的猫叫遽然响起。独眼老汉没有半分犹豫,手起刀落砍断麻绳,笼子砸下的同时,墙上的阿力对着空地上连发两箭。

“嘭!”老汉站立的左右三米的空地上腾起了两堆篝火,原来这里早就预备好了干柴,只等阿力的火箭射到。火光亮堂,众人透过笼子手臂粗的木栅栏,只见独眼老汉正在和一个浮在空中人头虫身的黝黑怪物对峙。

独眼老汉喉头耸动,努力咽下口水,他独眼圆睁,惊惧的看着同时被困在笼子里的妖物。信了一辈子的妖,所有的都是道听途说,今天终于让他见识到了:它三对细长的腿,上面布满倒刺的绒毛,腿根折弯如镰刀。它的胸完全被甲壳覆盖,一直延伸到蛹状的腹部,只有尾端露出碗口大白色的肉膜,能看见里面血液涌动。背后透明薄如蝉翼的翅膀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振动,它就毫不费力的悬停在空中。它身子狰狞而令人恶心,偏偏长了个人类婴儿的头,脸红润圆滑,红唇玉鼻,头上是刚生细柔的毛发。老汉紧盯着它的眼睛,它的黑色眼珠冷漠、冷酷,就像寂灭的黑洞,丝毫不带人类的情感,破坏了五官的完美。

一人一妖就这么对视着,只到妖物张嘴嘶吼,露出满嘴尖细的獠牙,一股暴虐之气直冲老汉而来。独眼老汉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抢先动手,擎起砍刀猛的向它胸部劈去。‘砰!’老汉虎口发麻,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从刀把上传来,定眼一看,刀尖就抵在甲壳上,竟连一点印都没留下。老汉心里泛起阵阵绝望,妖物被激怒,两根前肢捅进老汉腹部,把他轻易的提了起来。剧烈的疼痛差点令老汉昏厥,他的肚子已被洞穿,妖物的腿尖从他后腰露了出来。

妖物张开的嘴里吐出一根如麦秸粗的肉管,有半尺长,就要刺进老汉的脖子。老汉绝不死心,手里依然紧握着刀,拼尽浑身的力气刺进它尾部的肉膜。

刀尖轻松的戳破它的尾部,一蓬殷红的热血飙了出来。妖物仰头凄厉的尖叫,显然受了极重的伤,原来尾部没被硬甲覆盖,是它软肋之一。

它的眼满是骇人的光,口器电射而出,刺穿老汉的脖子,血液从老汉身上流进它的体内。妖物腹部越胀越大,蠕动着把刀挤了出来,伤口的血也慢慢止住。老汉变成干尸前只来得及大叫了一声“阿力!”。

“嗖!”又一支火箭射到老汉脚下,缭绕的火焰瞬间腾龙而起,把老汉连带着妖物吞噬。原来独眼老汉站立的地下也埋了煤油干草,遇火就燃。老汉抱了必死之心,早预备着和妖物同归于尽。

妖物的腿还插在老汉肚子,一时来不及避开,被火焰整个卷住。火烧着了它的翅膀,烧焦了它的脸,它剧烈的挣扎,阵阵惨嚎不绝于耳。墙上的人刚松了口气,以为怪物就要完蛋的时候,它浑身沐火窜了起来,几个起落,锋利的腿如刀锯般砍断木栅栏,振翅飞出笼子,须臾间就隐进了深山。

墙头一片死寂,众人呆若木鸡,还没有从震惊里回过神。原来世间真的有妖啊!说书人所讲的神话传说里,妖至少还有人的智慧,有的还会化为人形报答人的恩情,一切都那么浪漫。没想到今天活生生呈现在大家面前的,人头虫身的怪物就是彻底的杀戮机器,哪有半分理智可言?

独眼老汉的尸体已经燃烧殆尽,火焰慢慢熄灭,他的死虽然没有解除寨子的威胁,但给了大家积极进取的斗志。他重创了怪物,证明了它不是阎婆口中虚无缥缈的‘鬼婴’,它还是能被杀死的。独眼老汉敢于同怪物拼命的勇气深受大家佩服,他的儿子仔细的收拢他的骨灰,众人齐齐为他默哀。

“这到底是什么妖怪?蚂蚁,还是蜜蜂?”铁牛嚷嚷道。

“蚊子!”阿力肯定的说。

其它人都认同的点点头。怪物有大黄狗的体型那么大,完全让人没办法把它同一只米粒般大小的蚊子联系在一起,可它的口器、吸血的特性还是同蚊子极像。怪不得这段时间晚上蚊子特别多,看来真是要成妖的节奏。小蚊子都扰得人不胜其烦,想到有这么大的蚊子,众人头皮就发麻。

“蚊妖受伤极重,它肯定飞不远,我想马上去它躲藏的地方铲除它,以绝后患。”阿力声音虽低,却咬字很重。

“不行!”许思凡断然否定:“蚊妖虽然伤重,却没死。你们都看到了,它的恢复力惊人,只要吸了人血,就能马上平复伤口。还有蚊子性喜阴凉,它必然躲藏在隐密幽暗的地方,你去了肯定会被偷袭。这是去送死,胜算太小。”

“那等着它恢复过来,再来蹂躏我们吗?它现在受了伤,还有杀它的可能性,我不想错过机会。”

“大家可以连夜出山,活的机会更大。”

“不!我老婆死在它手上,不宰了它,我寝食难安。有什么好怕的,就当它是厉害点的野兽就是了。”阿力下定了决心。

“我也去。”铁牛嗡声嗡气的说。没想到他莽汉一个,还有些胆识。

“我也要去。”小毛的爹不顾老婆的拉扯,固执的说道。他死了儿子和老子,怎么能苟活偷生。

“有活的机会,偏要去送死,我真搞不懂。”许思凡摇摇头。

“你还小,等你再长大点就会明白的。”阿力悠悠的说。

阿力、铁牛、小毛的爹准备了刀箭,举着火把,牵着大黄狗,决然向山中进发。临走的时候嘱咐大家,要是明早他们没能回来,就立马出山进城。大黄狗嗅了嗅地上怪物洒下的血,沿着气味一路追踪。寨民把他们送到大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妖灾人祸,他们这一去,剩下的成年人越来越少,尽是些老弱病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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