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要看看热闹,看满脸脓疮的美女是个啥样子。一个恍惚,只见陈二爷已被拍飞到空中。异变突生,两支箭也从土楼里射过来,只是随缘一动也没动,箭几乎贴着她的面颊射进地面。
陈二爷落地有些狼狈,站起身来哈哈大笑:“好!好!果然是郎中!”右臂居然渗出血来。陈二爷手掌一展,一个带着勾刺的半寸银钉落在地上。“这颗跗骨钉在老夫身上二十多年了,今日多谢这位姑娘相救!”呼秋算是明白了。原来随缘一眼就看出这个陈二爷身上有旧疾,一巴掌就把那颗钉子拍出来。
陈家堡堡主陈二爷说随缘是郎中,那随缘自然必是郎中无疑了。大个儿阿妹一抹眼泪,走上去说:“郎中,赶紧去我家吧。我娘刚才又咳血了。我赶紧去煮白米饭。”
阿妹小步疾走在前,大个儿大步流星在后,带着呼秋随缘两人来到家中。家是土墙木楼,进门就有一股草药味。屋中器物多为木制,收拾得颇为整洁。进入内房,就听见妇人声音:“小凤,你哥回来没?他个子大,晚饭你多弄一些。咳咳……”“娘,阿哥找到郎中了,现在就给你治病。”小凤将呼秋和随缘两人带到了母亲床前。
床上妇人挣扎着坐起,面色惨白:“郎中来了啊,小凤还不去烧茶。强子,你去劈柴帮阿妹做饭。”支走了兄妹俩,妇人又是一阵咳嗽,手上的白布显然沾了不少殷红。呼秋本来只想骗顿白米饭给随缘吃,看到这情形,心中不忍,嘴巴贴上去悄悄问:“随缘,你真能治病不?”随缘点点头,然后用手一指,示意呼秋出去。
循着香气,呼秋来到厨房。小凤正在边烧茶边煮米饭。呼秋坐在土灶前,往里面加了些柴火,问:“小凤,你爹呢?”水烧开了,小凤麻利地端了杯热茶给呼秋,只是咬着嘴唇低着头,不回答呼秋的问题。“你们从山外来的,外面是不是很乱?”小凤问。
呼秋是从“外面”来的,但是却不知道山外是什么,只好胡编:“外面可是乱世,官逼民反,官杀民,民杀官,死了好多人……”乱世的景象,呼秋只能靠回忆,回忆自己曾经看过的电影。说着说着,小凤的泪珠滚下来,差点哭出声来。“你爹在外面?”呼秋问。小凤点点头,终于哭出声来。
人一哭,就容易说话,说一些平时压在心底的话。
一人烧火,一人煮饭,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话中,呼秋算是“套”得了小凤父亲的事情。这人,就是陈家的极品祖先——“陈世美”啊。小凤的父亲出生在土匪窝,但小凤的母亲却是大户人家,也许是打劫认识的,两人相爱了。小凤妈就来到了陈家堡这个土匪窝。相夫教子,日子平静。可有一天,小凤父亲耐不住寂寞,要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带着妻子的嫁妆,写下一句“男儿何不带吴钩”,丢下妻子和一双儿女,到山外面建功立业去了。
听小凤讲,他父亲在外面的官好像很大,是一个将军,但父亲从来没回来过。兄妹两人想出去找,但母亲每次都拦住了,苦口婆心劝小凤:“你父亲是将军,我们是土匪。他怎么回来?即使找到了,他又如何与你们相认?”
灶火悠悠,呼秋长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小凤你别着急,我以后出去帮你找。对了,你父亲叫什么名字?”小凤揭开锅盖,香气扑面而来,白米饭煮好了。“我爹出去改名了。听二爷说,他现在的名字叫‘袁崇焕’。”“啪”的一声,呼秋手中的木柴掉了下来。
袁崇焕,这个名字太出名了。呼秋看过《碧血剑》,里面主人公袁承志的父亲就是袁崇焕。袁崇焕是明末在辽东抗击满清的大将,努尔哈赤就死在他手中。不过他的结局很不好,貌似中了反间计,被崇祯皇帝处以极刑,千刀万剐。行刑之时,割下的肉都被北京城的百姓买下吃了。袁崇焕,可以说是比遭了莫须有罪名岳飞还冤,甚至比窦娥还冤。
话说了一箩筐,饭菜也做得差不多。期间,大强抱着劈好的柴木送进厨房两次。每次都盯着呼秋的发型看了看,然后憨憨一笑。也难怪大强诧异,这可是在明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有事没事把头发剪掉啊。想到这里,呼秋又有些担忧:要过一些年,满清就要入关打进来了,到时候“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你洗洗手脸吧。”小凤递给呼秋一个木盆和一条蓝布巾,瓜子脸却侧过一旁,又说:“我去看看娘怎么样。”身影一闪,进去了。这一日都是在深山老林里,呼秋被那只“花无缺”折磨得够呛,不仅衣衫褴褛,而且蓬头垢面。双手入水,一阵清凉,蓝巾拂面,还有一阵清香。洗完手脸,呼秋也清醒了许多:“不管我在哪里,我都要想办法回去!家里有人等我。”
过了一小会儿,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小凤和随缘走了出来。“小妹,娘怎么样了?”大强赶紧问。呼秋也望着随缘,期待有好结果。“娘好很多了,晚上想喝粥。”细眉舒展如春风中的柳梢,由悲转喜,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如何压得住内心澎湃。“多谢两位恩公!”小凤拉着大强,就要下拜。
呼秋赶紧扯住他们,“我们看病,你们做饭,扯平了。”这才注意到呼秋洗干净的脸,小凤脸一红,大辫子一甩:“我去摆碗筷,你们快来吃饭吧。”大个儿陈大强傻傻盯着呼秋,傻傻说:“你长得比我妹妹还好看。”
终于要开饭啦!红薯煮白米饭,炒野猪肉,香葱炒鸡蛋还有几个时令小菜,香气扑鼻,呼秋恨不得马上用手去抓。不过既然是客人,就得斯文一些。入座之前,只见大强和小凤还往地上倒了一些酒,大强抱着一座黑布罩上的令牌出来,一脸肃穆,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呼秋心想:这肯定是陈家在祭奠先祖吧。更让人诧异的是,陈氏兄妹大强小凤还走到屋外,对着那座凤凰展翅般的高山还磕了九个响头。呼秋眼尖,还发现陈家堡别的人家此刻也对着高山磕头。
也许是一种风俗吧,呼秋也没多想,因为终于可以开吃了。随缘仍然只是吃一碗白米饭,里面的红薯她也挑了出来给呼秋。大强似乎很少吃到这样的好饭菜,风卷残云,一海碗饭就见底了。小凤一边吃,一边偷偷瞟着呼秋,问:“你们今晚住哪里?陈家堡有规矩,不能……不能进外人。”鼓足勇气,小凤还是说了。
“噢,没事,我们住外面去。”呼秋夹了一块鸡蛋往嘴里塞。“你表妹不吃菜么?是我做得不好吃?”小凤又问。“噢,别管她。她不吃菜只吃饭。”随缘为什么不吃菜,呼秋也不知道原因。
“郎中,我娘的病要不要紧?”大强问。随缘已经吃完,用筷子蘸水在桌子上写下:“无碍,需调理,抓药。”几个字。呼秋当然是看清楚了。
想不到小凤也还识字,问:“抓什么药?”小凤拿来纸笔,随缘信手就开了药房:“阿胶一两,枸杞一钱……”“你表妹的字真好看。”小凤接过药房,上面的字让她爱不释手。呼秋不懂医,但看了药房也知道,都是些调气活血的药,看来小凤母亲的病根已除,静养调理就可痊愈。想不到随缘的医术真的还有两把刷子。
“为什么外人不能进来?你们这里的规矩真奇怪。”呼秋吃了三碗饭,放下碗筷时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是祖上定下的规矩,三百年来都是如此!”屋外传来陈二爷的声音,话音刚落,陈二爷已经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