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岭南发生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原本只是几百人揭竿造反,岭南州府根本没有重视,只以当地驻军镇压,并将此事大而化小,草草给朝廷上了个折子,说得不痛不痒。不想半个月之后,大半个州的农民都反了,起义军加起来足有3万人,当地驻军节节溃败,最后岭南全州陷落,起义军挥旗北上,大有星火燎原之势。
朝廷这才慌了神,赶忙派兵镇压。不巧的是,此时朝中无大将,漠北近日颇不太平,程将军已启程北上,五皇子——睿王爷宋云千倒是良将,不过东部海域也有各岛国趁势作乱,他已出征东海。
皇帝宋坤宇急得焦头烂额,忖度平叛岭南的合适人选。
这天,在朝堂之上,皇帝与朝臣商议岭南起义一事。左相王培之进言:“岭南起义军虽然是以农民为主力,武器不甚精良,但目前已查实,当地乡绅商贾有大半已起了反叛之心,纷纷拿出银两物资来充了他们的军饷,且有几位颇有谋略的武才为将,实力不容小觑,如今已成虎狼之势。依臣所见,朝廷务必派出一位经验丰富的干将,带两万精兵镇压,加上当地的万余驻兵,方能与之抗衡。”
宋坤宇紧皱双眉,思索片刻说:“睿王此去东海带兵两万,而漠北常驻军有六万,边境辽阔,现有祸乱不可借调,如今朝中可支配的精兵只有两万,如果全部派去岭南,万一有变,帝都恐怕不能保全。”
各位朝臣心中默默计算,此时朝中无人,只有二皇子——岳王爷宋云青尚可,如果带着帝都的两万精兵去了岭南,帝都确有危险,岭南一役,朝廷胜了便好说,若是败了……
可惜的是,端王爷现在残废了,不然他倒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大殿之上一片沉默,直到左相再次开口,说出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话,“臣建议,请端王爷带兵去往岭南,镇压起义!”
什么?让残废两年,性格阴郁的端王爷带兵?他以前的确是少年天才,但这两年性情大变,沉默寡言,人也深沉莫测起来,就算有谋略,但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怎么带兵打仗?
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听岳王宋云青说道:“父皇,端王的确可当此重任。儿臣愿镇守帝都,保护父皇。”
呵呵,真是无耻。
宋云昭心中冷笑道。
他确有带兵岭南之意,这也是和左相商议过的,但宋云青这样顺杆爬,可见居心叵测。岭南如何,他早知一二,也知道宋云青在岭南所做的事,现在岭南反了,宋云青当然不敢去送死,他要是去了,恐怕他还没打仗,那里的百姓就先要生吞活剥了他。
皇帝目光复杂的看了宋云昭一眼,沉默许久,终于问道:“云昭,此行你去如何?”
早知如此。
宋云昭的心又寒了一分。当初漠北一战,我遭此横祸,双腿残废,你愈加疏远了我,如今有了战乱,反而记不得我是个残废了。我行动不便,站不起来,如今一去,你可有一刻为我担心过?
“儿臣愿带五千精兵前往岭南。”宋云昭平静地说。
霎时间,满庭哗然。
“你只要五千?”皇帝惊诧道。
“五千足矣。”宋云昭的话太过笃定,甚至染上了一丝寒意。
他的面容没有毁于大火,此时看上去比两年前更加坚毅、明朗,莫名让人心安,那是一种独特的魅力所在。
满朝群臣吃惊地望着宋云昭,他们这才发现——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皇子,或许在经历劫难后变了很多,但他自信满满、志在必得的气势,或许一直都没有变,依然能征服许多人的心。
宋云昭启程南征之后,端王府由孟梓辛主事,一贯的井井有条。
程未晞开始专心研读医书、制药,偶尔处理族中事务,闲时回将军府指导程君扬的课业,每天过得很充实。
这天,程未晞正在制药,忽见管家慌慌张张地跑来,带着哭腔大喊:“王妃!出大事了!小少爷在街上被人掳走了!”
程未晞心里咯噔一下,倏地站起来,满篮的药草被碰洒了一地,只听她焦急地问:“在哪里被掳走的?看清楚是什么人没有?”
“就在长荣街上!阿五带出去玩的,想着就在家门口不远就没带几个人。掳人的穿的普通衣服,看不出是哪路人!”管家早已心急得如火烧一般,一边说一边滚滚的落下泪来。王爷不在帝都,怕是被有心的奸人欺到府上了,小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万死难辞其咎。
程未晞顾不了许多,救人要紧,边向外跑边说:“去通知孟侧妃!告诉缇灵照看好府里的人,丫鬟小厮不许出去!扶桑香知跟着我!”
管家边跑边回道:“孟侧妃那里已经派人去通报了,此时听到消息怕已出去找了!”
程未晞当即让扶桑将此事告知青一阁的主事。自己则紧急联系飞剑,叫几个妥当的人去寻。
一时之间,全城有十几位顶尖高手、暗卫接到任务,全力搜救宋以同。这样办事果然有效率,不出半个时辰就传来了消息,只见市集斗兽场的上空亮起红色的信号烟。
正巧程未晞和孟梓辛寻到市集附近,一看到信号烟立刻飞奔向斗兽场。此时斗兽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大群人,他们指指点点,兴致盎然。
程未晞并不明白这里的斗兽场是怎么回事,而孟梓辛却知道,她在看到信号那一刻,如同当头被人浇了一桶冰水——宋以同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斗兽场臭名昭著,斗兽是贵族们为了取乐而专门设置的娱乐活动,他们把一些签了死契的家奴、买来的孩子投到有野兽的斗兽场里,看着野兽将人撕碎,再大口大口地吞入腹中。那些鲜血让那些已经失去人性的变态兴奋异常。
孟梓辛发疯一样地冲进人群,程未晞紧紧护着她,就在她们冲到斗兽场边缘的那一刻,可怕的一幕出现在她们眼前:宋以同正被一个相貌猥琐的老头扔下斗兽场,而那里,足有三头野狼!
“不要!”孟梓辛凄厉地喊道,什么也来不及想,一个纵身就跳了下去!而就在同时,程未晞也毫不犹豫地飞身直下。
凶猛的恶狼已经被饿了好几天,在见到宋以同的一刻几乎同时发起了攻击。孟梓辛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以常人想象不到的速度冲到宋以同身边,紧紧地抱住他。程未晞刚一落地,就使出一记果断的旋风踢,正中一头狼的面门,只见那头狼向后仰倒,足足飞出去三四米,重重的跌落在地,随后暴怒地爬起身,而其余两头狼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趁这个机会,她迅速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对着狼群一刀刀挥舞,同时身形变换,很快与三头狼周旋缠斗在一起,成了被围攻的中心,半分钟的时间不到,她的身上已被抓咬得鲜血淋漓。
孟梓辛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到这样壮烈的场面。恶狼的嘶吼声震得人心胆俱寒,她的耳朵里充斥着疯狂撕咬的声音,那一刻,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就在这生死一瞬间,她——程未晞,选择了保护宋以同、保护她。
程未晞渐渐冷静下来,越战越勇,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想一切可行的办法战胜狼群。好不容易寻到一个空档,只见她飞快地扬起一包粉末,猝不及防的,三头狼全被迷了眼睛,但那只是一瞬,被激怒的它们很快又围上来。就是这关键的一瞬,使得程未晞看准时机,光速手刃了两头狼,都是一刀横插眼睛,锋利的刀尖左眼进右眼出,出手之快令人惊诧,人们还没看清就发现两头狼已经轰然倒地。
剩下的一头狼虽然也受伤了,但战斗力依然很强。而程未晞却失血过多,渐渐体力不支,眼前的一切开始恍惚起来,不妨之时,那头狼扑过来一口咬向她的脖子,程未晞一歪身子,被狼狠狠地咬在肩膀上,她痛得眼前一黑,险些支撑不住,而就在同时,她那一刀也稳准地扎在狼的脑袋上,狼轰然一下倒在她的身上,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身体碎裂的声音,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