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帐外没几步,一匹彪悍的骷髅战马就在我同莫皇面前昂首挺胸的缓慢踱步,一副居高自傲的样子。
“年轻的圣士,你不是要告诉我礼物就是这个吧?!”我放宽了心情说。
莫皇还是一脸严肃。“是的,我亲爱的统帅。这匹骷髅马是我父王当年坐骑的小马驹,它仿佛天生有一种优越感,得不到它的认可就驾驭不了它。”
听莫皇这么一说,我开始寥有兴趣地观察它。粗壮的骨架和少见的赤色骨毛确实让它显得十分威风,需要说明的是,一般的骷髅战马都是同骨头颜色一样的骨毛——常见的骨灰色。并且普通的战马都非常享受铠甲附在身上的沉重感,年轻的圣士说它是个异类,不仅不喜欢还极端厌恶。
骷髅战马的平均寿命都很长,或者可以用漫长来形容。它眼眶里深不见底的黑暗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
当我骑着它狂奔一圈后,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连连问莫皇它叫什么。
年轻的圣士依旧一脸严肃地回答:“它叫赤尘!赤色的赤,尘土的尘。”
赤尘,赤尘,好名字!你以后就是我的坐骑了。抚摸着它头颈骨上柔软的赤色骨毛,心里像是收获了件至宝一样满足。
“莫皇,准备得怎么样了?!”毕竟战争的约束条件很多,比如食物,比如水源,比如军马,比如铠甲和武器。
“抱歉!摩卡,我们还需要多点时间。”年轻的圣士锁紧眉说。
现在这片沙丘平原,距离烟花城还有一千三百七十公里,在地图上就是一条崎岖的线,缺乏充沛雨水浇灌的平原就不能怪它长相荒芜。搁置的酒水在闷热下冒出的泡沫,飘散成遥远日光下波澜不惊的倦意。
偶然有苍鸟飞过的天空成了极具欺诈的谎言,天空之下,世界轻得像羽毛。
又一个关乎于行走的梦,年轻的医师在一个看似百无聊赖的晴朗里这样告诉我。
一会儿是金碧辉煌的圣殿,一会儿是幽暗潮湿的牢房,一会儿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一会儿是人迹罕至的沟槽,有时候还是圣洁的雪山和宁静的高原湖泊。在脚下变幻莫测最终擦身而过,只留下沉甸甸的诅咒和飞不过海的黑色蝴蝶。
是的,黑色的蝴蝶。它们突兀曼妙地在这个冷暖自知的世界拍打起翅膀。
这会是一群特殊的蝴蝶,它们每年成群结队往返于神秘的大海之间。鲜为人知的原因,只有一则要追溯至很久很久以前与大海相关的传说。
曾经这种为数不多的高贵黑蝶,厌倦了吃惯的花蜜,它们希望寻找到更加香甜的鲜花,所以开始考虑组织一场有计划的大迁移。
转眼间,很多地方都留有了它们拍打翅膀的痕迹,而它们不是不满意就是认定前面会有更好的。就这样它们错过了很多很多。直到有一天,从海平面上吹来的清香令它们雀跃无比跟兴奋,它们肯定海对面会是个美好的天堂。空气一下子变得凉飕飕的,尽管层峦叠嶂的云朵尽显它阴冷的本性,怀揣执念的黑蝴蝶终于还是扬帆起航,狂风突起的风浪和充满韵律的海洋,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大批大批的蝴蝶坠到了冰冷的海水里,只有少数死在陆地上。死因是绝望,彻彻底底的绝望。而侥幸活下来的蝴蝶发誓要世世代代诅咒这片大海,这片令它们付出了几乎整个家族的汪洋。
天空绚烂并且绯红。年轻的医师深深吸了一大口气。
“摩卡,我亲爱的朋友。高贵的蝴蝶是否应该悔悟?神秘的大海是否又该受到诅咒?”洛曦望着我的眼神里没有了光。
空气中揪出如棉花糖一样柔软的墨色光团,像奢华浪费年代里该有的附属品。我希望去理解他人的想法,却发觉头脑的作用很多时候还不如心情,至少死亡这东西一次一次离我很近,而红润的嘴唇和玫瑰般的脸庞又异常遥远,我只能尽量地使自己宽广起来,然后再狭隘地理解为——或许死亡本身会使生命更加可亲。
而关于悔悟,我只能说力求不再重蹈覆辙。
年轻的医师望着我等了很久。
我依旧一言不发,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尽的黑风划破我脸颊的时候,我几乎慵懒得快要睡去。但是很快,我能感觉到黑沉苍劲的大地开始颤动,震天的战鼓像是末日的钟声一样敲响,撕裂状的呐喊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