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重的圣衣从很久以前就是族里的尤物,对普通族人来说就像明媚的太阳是黑夜无理取闹的奢望一样,更多的族人连见都没见过。而我却拥有一件,父王说这是母后留给我的。我盯着眼前狭长的幽暗水域笔直的延伸至洞穴尽头,他以为我对他的话不以为然,于是他幽幽的走近我,月光打到他脸上看上去似笑非笑地。尽管他是我的父王,更多的时候我还是很怕他,
“披上它。”他像是命令道。
“然后你就能像杀死母后那样杀死我是吗!”我说。
他瞪大涣散的双眼一脸惊骇地不敢相信,没想到年幼的我居然对那一幕还保有印象。
“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近乎一种呆滞地说,“母后不是睡着了,而是被你杀害了。可我害怕极了,我只能沉默着,沉默着听你告诉我:母后只是睡着了。”
冷藏的悲伤在此刻终于有了宣泄的渠道,就像是水库的闸门被哄然打开那样,浩浩荡荡的脱离了眼眶,风打到身上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然后那天晚上,就在我披上那件很重的圣衣沉沉睡去之时,我仿佛接收了别人附在圣衣上的种种记忆,并且无一例外的以悲伤打底。分不出现实和梦境,我又毫无准备地被扔进了黑暗。
在一片南风盛行的林海,成了我所见过为数不多的美好场景。饱含风信子清香的片叶会轻轻的落到你肩头。我在颠簸中凝视远处那婀娜多姿的美好女子的背影,睫毛竟然像野花野草一样有了露水,会湿答答的地垂下来,然后冷冷地砸进眼眶里。突然,我才意识到那女子竟然也同样披着件很重的圣衣,在南风盛行的林海里真的是太美丽。
然而更突然的是父王的出现,莫名有了种紧张感。南风把林海吹拂得沙沙作响,好似整片林海围绕洛克斯大伯在旋转。没错,除了突然出现的年轻的父王,除此之外还有魁梧挺拔的洛克斯大伯。
该死的视角!我只能看到那婀娜的女子大致轮廓,可当她扭过头看向大伯的时候我知道她在向他笑。接着,没人愿意细细讲述的事情发生了。光线好像拉出巨大得如同怪兽一样的黑色嘴唇,在错乱的气流中继续保持干裂。女子不断地反抗,挣扎,哭泣,到最后彻底平静,在父王玷污这片神圣林海的过程里撕心裂肺地难过。
大伯转过身背对着这一切的发生,隐隐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冷漠。
不久,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降生,换上黑色睡袍的女子手里紧紧捏着个精致的银色十字架,以分娩的方式产下骷髅胎儿。
没来得及喘息就掉到了另一个梦里。而此时,巨大的洞穴之上是一块杂草丛生的墓地,没人打理也无人问津。在一个充斥了光的巨大洞穴中,一个面相阴晦的少年在倾诉完衷肠后举起手中阴森的宝剑。
“原谅我,诺其卡。”他一遍一遍地重复。声音摸上去仿佛会有温感。
米其色的脸颊上有两道清晰可见的狭长泪痕。
风意味深长地鼓进了大朵大朵在最美的时刻死去的细软花瓣,轻轻地落到宝剑上会划开成两瓣。少年淡淡地凝望着仿佛睡着的少女良久,然后突然狠下心,挥动宝剑硬生生地砍断了少女纤细的双腿。
很重的圣衣顿时被鲜血给湿润了。
紧接着是一幕哑剧,没有任何台词只能单纯凭借自己的理解。
没风无云的天气,燥热像瘟疫一样泛滥流行。
广阔忧郁的土地上,时光仿佛被冻结了一样,变成纤细的线,轻轻一碰就会断的。很重的圣衣被他轻轻拿在手里,披到身上,而大片大片的妖红已经溅满冰蓝,一个苍凉的背影依托冷色调的火焰素面朝天,冰蓝色的瞳孔折射出惊人的光亮,宛如某种孤独的,桀骜不驯的野兽。
我在距离他遥远的地方气急败坏的伫立着,脚下落满了一地的金黄色片叶,踩上去,发出疼痛的呜咽声。
最后我被种种记忆搅得疲惫不堪。
醒来的时候发现泪水粗狂地结在脸上,辉映了漫天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