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童年,在第二次盛典来那时。时光已经把我曾经的菱角磨平,虽然样子是个孩子,心智却已成年。能活到现在,也许得益于无知的外表。
这回盛典,少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多出了许多陌生的面孔,他们通通是哥哥提拔上来的得力干将。而缺少的都是一些昔日忠于父王的元老级的人物,我都管他们叫叔叔伯伯的。也就心照不宣了。
可我无法容忍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我身边的人施加伤害。我亲爱的哥哥啊!他们是怎样也动摇不了你的地位的啊!
盛典后的某个下午,天很闷,特别的闷。
我想是快要下雨了吧。
哥哥叫我出来陪他走走,我不能说不。红色的小树林,矮矮的栖木桩,父王活着时我跟哥哥总乐意呆在这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到天黑了父王才遣人把我们兜回去。
哥哥喜欢呆在这儿,我喜欢呆在他身边。
还是那个红树林,不过已经陌生了。他终于愿意向我摊牌,“我愚蠢的弟弟,你的存在会是我最大的威胁!”
木讷般的走近,然后搭拉起他的手,在上头轻轻地落下个吻,仿佛怕惊吓了他的恐惧。哥哥释怀的笑出了声。因为吻下的瞬间我释放了全身的灵魄,变得不具灵力,哥哥微笑着说我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师,至少治愈了他多年的担忧。
氏族对我突然失去的庞大灵力并不过多关注,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我曾经灵力庞大。
后来,哥哥开始扮演高高在上的角色,我在下头望着他,还有他嘴角显露的复杂微笑。
当记忆中的第三个盛典到来时,我如期成年了。哥哥继承了父位,没有人再知道父王曾经传位于我。不过,不重要了。
成年后我开始向往自由,这成了我定义美好的标准。高大的战马也不再那么难以攀登,哥哥也愈加成熟跟能干。
大量的医学皮旨同过度的天赋埋葬我整个仓皇的青春。我真的成了族里最富盛名的天才医师,声望渐渐遍布每一寸暖雨淋湿过的土地。
“洛曦,我愚蠢的弟弟啊!请你离开,请你自由。”
他最后对我说的。
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你,我亲爱的哥哥啊!
暖雨同苍鸟依旧上演不期而遇的景象,伸出舌头舔食嘴边的雨水,才发觉原来是这样的苦涩。
我亲爱的哥哥啊!只要你快乐,我愿为你舍弃整个生命,你赋予我的生命。
还记得吗?很早以前,那个被你杀害的老奴仆就告诉了我,是你延续了我的生命。还记得吗?你教我唱的那首歌。
“我笑着,天空明亮干净了,有一个声音在说,温暖得像阵风,黑色眼眸关切的白净国度,有我淋湿后失落的梦。”
..
父王不在了,血脉相通让你成了唯一能挽救我的希望,上层医师得出的结论是——先天残缺的心脏无法再修复和挽留,一度被认定在一百岁前会死亡,你却一再告诉我,等到我八百岁成年的时候送我一件礼物,你说那是善良的希望。
所以,如今在我左半边胸膛,寄存的是你右半边心房。无法想象被一分为二的心脏是何等的难过,后来时常能感到有某个若有似无的生灵形影不离。我要好好感谢你,替你放下心事,我唯一能做到的。
大片冰蓝色的木棉在季节里揉碎,洒下冰凉的星沫,星星点点落在我头上。周边,古树扩展的枝条早已没了片叶,呈现出一个凌厉干枯的老人该有的垂暮。直到真正站在它底下,抬头痴迷那样一副景象,仿佛明亮的世界就这样被古黑色的枝条肆意分割成不规律的形状,像内心盛景般的难忘和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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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曦!这个时候可不适合发呆!”幻瞳轻轻皱了下眉,“年轻的医师,我们必须给摩卡争取多点时间。”
“抱歉了!”洛曦仰着说。
黑风扑扑地往前冲,并且嗔嗔的在耳边响,划伤我脸颊的同时撩开额前的头发,现出一双哀伤而浑浊的眼睛。
天宇热烈到轻狂,黑色妖艳从拇指涨满左边手臂,最后在肩膀上搁浅,异常的热烈跟滚烫。
黯淡的注视一个冰冷生灵在黑色妖艳的寒冷中挣扎完后,继续不假思索地往前跑。那时,我相信是什么也无法停下我脚步的了。
“世界”和“未知”的瓜葛没人讲得清。而在这个暖雨盛行的世界,太多暖色调的寒冷需要被一再洗涤同升温,然后静静地流向远方冷色调的严寒。
“洛曦!!!”幻瞳的声音在响彻整个战场后闯入我的耳膜,停下脚步我看到摔落的一支冰蓝色耳钉,年轻的医师挣扎着重新站起来,滴下大片大片的白净血液,像极了天上的云,平静而安详的。
洛曦的身子,整个是大面积的烧伤。他站在洛曦跟前,毫无遐思的红发显得无比清心寡欲,手掌覆满灼热的火焰,那是一种信仰自由追求释放的美,以难以描述的形式述说忧伤,乖张的姿态令人怜悯。他是火族年轻的王。
感觉到的恐惧不仅仅是因为他拥有异常庞大的灵力那么简单,如果单纯是那样就好了。碰撞中冷冷的兵器并发出不太美妙的音符,可十分真实。有时甚至会听利器破甲后钻到血肉里的声音,或红烈或白净的拔出温暖一地。呻吟,怒吼,呼喊,惨淡苍白后变得安静无比。
“幻瞳,我亲爱的朋友。”我望了他一眼,“遇到我算是你最倒霉的事儿吧?”
他憨憨的笑了笑,“相信吗,摩卡,遇上你以前我还不懂什么叫‘倒霉’!”真佩服他这时候了还能说笑。
年轻的医师还处在昏迷当中,血液沿袭龟裂开了的嘴角滴到幻瞳深邃的长袍上,然后在红黑的世界开出一朵白净的花。人界,我也曾梦到过——殷虹中盛开神秘的花瓣,将梦境告诉过槿轩,她抿唇的样子很好看。
而接下来是我该认真考虑的问题——我们要逃亡到哪里?尽管幻瞳努力掩饰,面色苍白已是不争的事实,他也受了伤。
刚才那一幕还很鲜活地待在视网膜前,那里有绝对的主角——火族年轻气盛的王。
他俊朗的脸庞满是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悲伤,这样的悲伤更像是一位饱受风霜的老者才有的神情,或者是出席葬礼的表情。总之,在他脸上很不亲切。
“别担心,摩卡。洛曦只是有点累了。”幻瞳侧着脸说,“我敢保证,让我们的医师休息一会儿,过不了多久又会生龙活虎了。”
“嗯.”但愿真能这样。
有过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洛曦真的就这么死了,那种我所痛恨的气息一度蔓延进我的鼻息,然后日夜兼程的赶赴足够让我泪流满面的腹地。
流彩色的瞳仁始终让我感到美好,而很多时候幻瞳都表现得比我要成熟许多的多,即使看上去相差不了什么,他总能用他所信奉的态度告诉我关于一些所谓美好的东西,他说我对美好的定义还比较模糊,而我必须得深刻地分清这道并不十分明媚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