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也由原先大股大股的涌来切换成小股,即便不易察觉,微湿的空气事实上有再回升。周围光秃秃的树干也变得清晰不少,莫皇会把从嘴里渗出来的血全都吞回肚子,青铜色的瞳仁眼角也会有八角形的泪花,一切会显得静谧且自然。
莫皇极不情愿地说了声——谢谢,年轻的法师回眸一笑让他从心底感到这声道谢没有白讲,哥哥扶着树干干呕,手脚冰凉的。
“谢谢你,年轻的法师。”我说着站起来,“不是已经道过谢了吗,干嘛又说一遍。”雨祭不解问道,眼睛亮得发光。
难得我还能笑出声来,“没有,我是想说谢谢你把我们都唤醒。”
但过后我才觉得难以置信,雨祭的精神力量真的那么强大吗?仅凭自己的念力就脱离了诡异的迷雾幻境,哥哥说这也并无可能,身为骷髅法师的她可是连亡灵独门秘术——月侵的奥秘也掌握了的。哥哥说,关于月侵他也还只是初级阶段。
莫皇稍微挥了两下,诅咒火炬又开始吱吱作响。
“嘘————”
雨祭将这个音拉得很淡,做出要我们安静的手势。不仔细听倒真听不出有极细小的海浪声。
“不会是真的吧?!”莫皇摊开双手无奈道,声音也从原先的起伏变得越加跌荡。空气好似被什么推动着往后流淌。
“轰轰轰——”
“抱歉莫皇,我想是真的。”哥哥转身对他说了后望向我和雨祭,“摩卡,要来了!”
“爬上去!”雨祭建议。
庆幸刚才雨祭的建议,同时更庆幸莫皇说——摩卡!就这点程度你就不行了么我的朋友。快!再往上爬点!
无风掀起的巨大海浪搅得海水像饿兽一样汹涌澎湃,树干光秃秃的完全没有一个受力点,摩擦力因此得到了特别肯定。
“呃,我快受不了了!”尽管我们都是攀在树干与海浪不能直接接触的一侧,偶然还是会有被拍碎的巨浪打到身上,身子湿透了不打紧,可是手脚湿了摩擦力就不足以等于身体的重力,雨祭在坚持没多久后喊了出来——“呃,我快坚持不住了!”
再努力也抵挡不了身子往下滑,不仅仅是雨祭,莫皇和我也都出现这种现象,直到半个身子浸泡到冰冷的海水中,不时承受劈头盖脸而来的浪击,生存的本能就此发挥到了极致——不能再往下沉了!
“颜锁!快想想办法!!!”莫皇吞了口海水含糊不清地喊出口。
年轻漂亮的法师被浸泡得脸色苍白,一个巨浪扇过来能把你呛出眼泪,鼻腔里满是海水,我难过得张口呼吸,因此没少品尝海水的滋味。不像个落汤鸡,倒像个被填充的旱鸭子。
事情远没有那么糟,又或者更糟。
凶狠的海面竟一下子平静得像块儿湖面,雨祭也摸不着头脑,没有了起伏的巨浪和澎湃的海水。“呃?!”莫皇想着暂且能松了口气了,哥哥却不以为然,紧锁的眉头下有犹如冰川一样寒冷的青铜色瞳仁。
突然,平静的海面瞬间结起了冰层,由远及近地延展过来,发出磕嗑磕的声音。
“快!大家快!快爬上来!”哥哥向我们吼,“摩卡!快点儿!”
“法师!”
莫皇大喘着粗气将诅咒火炬插到不断冻结了又融化的冰海里,有意识地控制释放大小,力求让冰面上保持有一块儿融化的地方。
可以看到从鼻腔里呼出来的气体。就在刚才的一瞬间,雨祭终于还是没能支持住,掉到了冰冷的海水中,几乎同时,哥哥纵身一跃紧跟着窜了下去,溅起的水花还没来得及全部落到冰面上就硬得像石块儿了。
“这样下去就算浮上来也会找不到出口的。”我急得焦头烂额,整个海面都被冻结了一层很厚很厚的冰,树干也压抑起光秃秃的情绪有一部分浸泡在冰水中。
莫皇走过来,喘着粗气,手里的诅咒火炬蹦出剧烈的红,跌到冰层上化出一汪子水来,但很快又重新冻结了回去。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莫皇擦拭了额骨上刚生出的斗大汗珠,咬牙集中精力有意识地对诅咒火炬加以控制——持续缓和的释放出剧烈的红。
雨祭抽搐得厉害,但至少比刚从冰海里抱出来时好太多,现在多少有了知觉,哥哥也被冻得像个死人,嘴唇不停地哆嗦一句话也说不上。
“莫皇,这火能不能再控制得大点。”我知道年轻的圣士已经在尽力了。
而不知为何,此刻我也感觉不到寒冷,尽管莫皇的手脚已经出现了不太灵活的举止。后来,我从某个冰冷的少年脸上,看到了同样不知寒冷的耿直悲伤。
他说:“寒冷只是肉体的一厢情愿,心里面的寒冷才真正可怕。”
如履薄冰的呼吸好似随时可能被人掐灭的烛火,有所顾虑地在燃烧。
但至少莫皇的辛苦没有白费,哥哥和雨祭脸上渐渐也有了生气,虽然手和脚还不太能使上劲儿,站起来还算没问题。
“辛苦你了,莫皇。”哥哥浅浅地道。雨祭捂着胸口说了声“谢谢。”莫皇点头的时候我看到他背后又有大团大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往我们这儿飘。
“我的天啊,快看!”真希望能别再那么折腾了,可没法埋怨,原本就不是闹着玩的。
年轻的法师顾不上胸口的燥热,咳嗽了几声,曲起右手食指居然默念出火族的火焰魔法,莫皇简直不敢相信,哥哥管不了那么多了,也曲起食指嘴里默念些我听不懂的咒语,莫皇说那是亡灵氏族的非官方语言,不常听到的,只有同家族的族人才能相互理解,就像秘密暗码一样。很多在氏族中有一定地位和权力的家族都会创立属于自己的家族暗语,在隔墙有耳的年代用于相互传递信息和防止信息泄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