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在厨房里忙碌着,宁彩坐在露台上捧着书,面朝大海。
宁远最近变得很忙,宁彩已经一个周没有见到他。今天突然回来,带着她去市场疯狂买了一堆食材。
一道道菜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在宁远的手上,油焖大虾、红烧鲫鱼、清炖鲶鱼汤等等全是宁彩的最爱,宁远好似想一次性把世间宁彩最爱吃的都摆在她面前。看到鲶鱼汤,宁彩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宁远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有粘液滑不溜秋的东西,泥鳅、鲶鱼、黄鳝,宁远是能远则远的。但只是因为她爱吃,他就变得无所畏惧。
因为地域问题,有些材料难以找到,但是这些菜都是她喜欢的味道。在意大利的这6年,宁远想法设法学习做菜,不惜在中国请来大厨教他,但宁远却不让宁彩吃大厨们做的中国菜,他说,他要她记住他的菜的味道,他还说要在菜里加罂粟花,让她一辈子离不开他的菜。宁彩记得,宁远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在宁彩那段无意识的时候,说着这些话时,宁远笑着像是玩笑话,眼神却特别的认真。
喝着汤匙里的鲶鱼汤,宁彩笑出声来。
宁远震惊的看着宁彩的笑脸,六年了,这是她第一次笑的那么开怀。宁远心里狂喜着,这是不是表示,他的宝贝,心里终于有阳光照了进来。只是,为什么,这样的美好,自己终将远离。
“什么笑的那么开心?”宁远平复着自己复杂的心情,以一副笑脸问宁彩。
“阿远,想到你跟鲶鱼决斗的场面就想笑。”宁彩继续笑着,宁远脑补了一下当时的画面,然后满头黑线。
“还有,你做的鲶鱼汤越来越好喝了,肉很嫩,爽口,汤很鲜,你要不要来一口。”宁彩这样说着已经夹了一块鲶鱼肉快速的放进了宁远的嘴里,看着宁远像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宁彩心情大好。
吃过饭,宁彩和宁远并排坐在露台的沙发上,两人静静的呼吸着带着潮气的海风,都没有说话。
宁彩看着远处的蓝和轮船,想起了那天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她一直知道,宁远对自己是怎样的感情。只是,她一直当他是依靠,是亲人,是哥哥。
对于那个吻,两人都缄口不语,好像,那天,只是海风吹来的一片树叶落到了唇边,特别的不真实。
“彩彩,你真的就对过去一点都不好奇吗?”
“好奇,但不想知道。有现在的生活,现在脑子里的记忆,就已经足够了。”
“我们在这已经六年了,你有没有想过,回中国,回上海。”宁远欲言又止,又一副谨慎的样子。
“地中海那么美,波西塔诺那么美,中国有这么美的小镇吗?但是,你如果回去,我便回去。”对于宁彩,故乡这个词,是很陌生的存在。听到中国两个字,血液里又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他们又久久的不说话,太阳高升、落下,潮水涨了又退。他们就静静的坐在露台上,都看着远方,各有所思。宁彩心里有一种现世安稳的感觉。潜意思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说话,这些都是偷来的。这个声音,吓了宁彩一跳。是不是选择性的忘记过去,不想去回忆,竟也做错了呢?
“彩彩,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见了,你会不会找我。”宁远突然开口,打断了宁彩自顾自的胡思乱想,他的声音磁性低沉,像是在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宁彩久久没有说话,她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宁远的嘴角却有一抹似有若无的苦涩。
“宁远,你忘了吗?我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只有你,如果,你不见了。我一定不会找你,我无处可去。因为,我也迷失了,我会等你,等你回来接我。”她思考了很久,终于开口。
宁远抚着胸口,仿佛在压制着什么,他看着宁彩的眼睛,想看看,那双被地中海的海水漾的有点微蓝的眼睛里,有没有自己的倒影。他知道,肯定有的。他的宝贝,把他当做唯一的依靠。那他可不可以理解为,于他而言,他就是她的世界呢。当然,这样的话,他不会说出口。
“彩彩,我并不是你唯一的依靠,这六年来,是我自私了把你藏在这个小镇上,你有家人的,你有一个爷爷,也有.”也有什么,他并没有说。
宁远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彩彩。
照片上,一个老人,躺在宽大的病床上,病态中仍不减高贵与威严,眼睛痛苦的紧闭着。宁彩久久的看着这张照片,强烈的熟悉感和痛感压迫着她。这,是她的爷爷,她知道的。
“波西塔诺,不是故乡,六年了,你已经慢慢开始说话,慢慢开朗一些了,彩彩,不如,回去吧。”
“阿远,你知道吗你有一个习惯,每当说着不开心的话的时候,总是盯着鞋子。我慢慢好起来了,那你呢,宁远先生,六年来,你一直很不安。”
宁远没有接话,多希望,所有的一切都能挖个坑埋到地中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