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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彩色的城

夕阳逐渐消失在海平线上,夜色初醒,大海里的轮船依次亮起了灯。波西塔诺的夜色很美,就像是上帝遗落在阿玛尔菲海岸的一颗夜明珠。只是,现在,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星星也只有七零八落的几颗遥遥相望。宁彩看着远方暮色中的轮船、大海、忙着归巢的海鸟,宁远坐在旁边看宁彩。

相较于白日的阳光普照,他们更习惯黑夜,好像生来就是夜的孩子。

宁彩贪婪的看着每一片景色,不能辜负了上帝这鬼斧神工的杰作。

宁彩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即便是在这住了六年,这里终究都不属于自己,这不是她的小镇。对于这个童话般彩色的小镇,宁彩不过是一个逗留的时间略长的过客。宁彩终将离开。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不安。

身边的宁远一言不发,宁彩扭头看向宁远,发现他正在看自己,眼神专注而深邃。他们久久的彼此凝望着,身边的一切好像都不在存在。柠檬树不见了,轮船不见了,整个小镇都在他们彼此的眼神中沦陷。

宁彩发现,六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看宁远。墨色的头发在夜空下泛着光,剑眉星目,宁彩觉得有这样眉眼的人应该是疏离冷漠的,此刻却写满似水温柔。高挺的鼻子,紧紧抿着的嘴巴,好看的像是自己用画笔一笔一笔勾勒出来的一般。宁远的皮肤很白,白却依然阳刚。

“阿远,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我们不久就要离开这里了。”宁彩先躲开对视的眼睛,用声音来掩饰尴尬。

宁远捡起一颗石头站起来狠狠的抛出去,没有回话。宁彩看见,远处平静的海面上溅起了层层涟漪。

宁远重新坐下,坐在宁彩的面前,他用手捧着她的脸霸道地让她看向自己。宁彩才发现,宁远的眼睛里,悲伤肆无忌惮流露着。“为什么我却觉得,是你要离开我了呢!”

“为什么你不问我呢?”宁远看着自己的鞋子轻轻的说。

“为什么不问我,白天画展上的那个男人,为什么不问我,你的过去?你知道,你问我的,我都会告诉你。”宁远仍然看着鞋子,声音很平静,就像对着鞋子自言自语。

星星多了起来,整个天空都被灯光和星光照亮。不再黑暗。

宁彩轻轻的抱住了宁远,像抚慰一个没有糖吃独自伤心的孩子。

“宁远,我不会抛下你自己离开的,六年了,你的世界里只有我,我的世界也只有你。六年来,我们相依为命,我们是亲人。我不问过去,是因为潜意识里总有个声音告诉我,过去并不美好,能忘记,能失忆,其实也是上帝的一次恩赐。我不问那个人,因为我知道,他肯定和我的过去有关,只是,那已经成为过去了,已经被命运安排忘掉的人为什么还要记起,还有,既然能忘记,他对我,肯定无关轻重。”被宁彩抱住的宁远浑身僵硬着,被动享受着自己在心里期待很久的拥抱,只是,他的心里,仍然不安。

宁彩放开宁远,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没有人能长长久久的陪着另一个人,即便某一天,你要去你的远方,我要去我的远方,自己一个人也不用悲伤。白天有太阳和人群陪着,即使到了夜晚,不是还有漫天的灯光和萤火吗?你怕什么。”

宁彩的眼睛在星光下熠熠生辉,樱花花瓣一般好看的嘴唇一翕一合诉说着什么,宁远到底能听见多少又能记住多少,连宁远自己都不知道。宁远看着这张美丽的脸,心跳和心痛绞着。要分开了吗?最终还是要分开了吗?那最后,可不可以放肆一回?

在阿玛尔菲海岸线上的这个童话般梦幻的小岛上,在一片灯光星光交织中,在虫鸣船鸣合声中,宁远不顾一切吻住了宁彩,带着一颗壮士赴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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