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彩失踪了。
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滕与岳的心脏猛然像被攥住。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再握紧,如此反复。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来平息心里的怒火。
没错,是怒火。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逃离吗?
是不是只要一逮住机会,她就会逃离他的世界,任凭他将这个世界翻个底朝天也再也难寻她的踪迹。
在将会所每个角落都翻遍之后,滕与岳终于忍不住发飙了。他一脚踹开了包厢里的茶几,茶几上的酒杯被踹飞,不偏不倚,恰巧有一只小巧的酒杯落在了沈意暖的额头上,一时间,血流如注。血液染红了沈意暖的额头,鬓角,脖子,也染红了滕与岳快要发狂的眸。
此刻的他,像走火入魔了一般,任何人都不敢靠近,包括时川,包括孟祺。
沈意暖对着滕与岳仍旧笑的灿烂,笑靥如花,太阳花。
沾着血的笑有说不出的性感和诱惑,滕与岳的眸更加深沉,看着沈意暖倒下,即使晕倒,仍保持着完美的弧度。
时川、孟祺也吓坏了,一时间包厢里,人影窜动,手忙脚乱。
滕与岳抱起了倒在他怀里的沈意暖就匆匆忙的跑出包厢。
孟祺拉住他,“阿岳,言溪怎么办?你不准备找找她。”
滕与岳头都没回,所以孟祺看不到他的表情,“既然她要走,我怎么留都留不住,不如遂了她的心愿。”
孟祺皱起了眉,“如果她没要走,她只是迷路了呢?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会很不安全。阿岳你不要因为赌气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是啊,阿岳,这样,云端、刘尚尚,你们两个送沈意暖去医院,我们三个人先去外面找找言溪。”沈意暖和褚言溪,孰轻孰重,时川当然明白。
滕与岳怔住。
眼睛里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时川,你给褚临打个电话问问她有没有回去褚家,但是告诉褚临不要声张,尤其先不要告诉褚叔叔。孟祺你带着他们几个先在附近找找。我送意暖去医院,人是我伤的,我得自己负责。”滕与岳的话说的很强硬,不容置喙。
医院里。
沈意暖已经醒来,滕与岳坐在她的床边的椅子上,心不在焉。
滕与岳的那一脚直接让沈意暖轻微的脑震荡,额头靠近发际线的位置,有几近两厘米的血口,现在缝了针,蜿蜿蜒蜒的,像一只蜈蚣蛰伏在沈意暖的额角。
“阿岳,对不起。”沈意暖的声音十分虚弱,好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样子。
滕与岳轻轻勾了勾唇,手抚了抚伤口上的绷带,“暖暖,我才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所有的。
对不起,不该误伤你。
对不起,不该忽略你。
对不起,不该,有当初。
滕与岳低头,看到手上无名指上,是枚简单的白金戒指。在看不到的里侧,也有两个字母,XY。
沈意暖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枚戒指,戒指的亮光刺痛了她的眼睛,比额头上的伤更疼。
褚言溪啊褚言溪。
你又多了一条让我恨你的理由。
“阿岳,我现在好多了,你快去找言溪吧。她一个人在外面我很不放心。可能是我今天说错了一些话,刺激到她了。如果言溪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原谅我自己。”沈意暖嘴唇苍白无血丝,说起话来,很容易让人动容。
滕与岳望着病床上脆弱的沈意暖,不由地心疼。
“意暖,溪溪肯定是上辈子做了一辈子的好事才能在这辈子遇见你这么好的好朋友。但是意暖,对于以前的事,我只能说抱歉。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滕与岳低着头,不敢看她。
沈意暖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住着床单,握成了拳。
脸上的笑容很灿烂,“阿岳,本来就没发生什么啊。那些,我都忘记了。既然言溪回来了,你就好好待她。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在一起。”
滕与岳心里的愧疚陡然升了又升,连沈意暖到底对宁彩说了什么,他都已经不好意思开口计较。“意暖,你总是这样让人心疼。我也是真心的希望,你能遇到很好的男人,你值得那样的幸福。”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值得拥有幸福,只有褚言汀,只配生活在炼狱里,承受无边无际无穷的折磨。
时川打来了电话。
他看了沈意暖一眼,默默拿起电话,走到窗前。
“阿岳,今天宁燃来过CornerClub。会所的人说的宁燃离开时间和言溪失踪的时间间隔很近,言溪很有可能是被他带走了。”
“知道了,我现在去找你。”
挂了电话,滕与岳抱歉地看了看沈意暖。
“阿岳,我没事,你快去吧。这里还有医生和护士呢。”沈意暖给了滕与岳一个安定的笑。
“找到言溪,我马上会带她来见你。”滕与岳说。
“好,快去吧。”
沈意暖目送着滕与岳离开,脸上的笑容凝固,冷掉。
不再笑的沈意暖,一张脸美则美矣,却毫无亮点。
她扶着额头,望着天花板。
“宁彩,不管你现在是谁,我沈意暖,一定要让你尝尝我今天所受的痛和屈辱。一定..”
有人曾说过,恶毒的誓言,都要承担血的代价。
那沈意暖如今流的血,算是代价吗?还是,只是一些利息或者定金呢。
....
滕与岳带着时川、孟祺、褚临来到宁家。
4年前,宁烈出狱。远在他乡的宁远,失去了对宁家的控制。宁烈成为宁家的大家长,并且,重新成为了宁氏的掌舵人。
若非宁远不再国内,更无心宁家权利,不然宁烈和宁燃这对父子怎么可能这样轻轻松松的杀个回马枪,重新夺得主动权呢。
宁家灯火通明。
宁燃在一众人马的簇拥下,出现在滕与岳他们几个人的面前。
宁燃背后站着的人,各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面色严肃,毫无表情。
而宁燃,很清瘦。宁家的男丁,似乎都是清清瘦瘦的体质。
宁燃的眼睛果然和宁远的很相像,只是,宁远,眼神孤绝、清远,眼神里透着睿智和深不可测。而宁燃,却是透着凶狠,凶残。
如果说宁远是一条冷血的蝮蛇,孤傲,冷静,他不会随便攻击人,但是一旦被激怒,一招毙命,快准狠。而宁燃,就是一头凶狠的饿狼,只要是肉,他随时会给人致命一击。宁家的人,都狠。
宁远也狠,却把全部的温柔和chong爱给了一个叫做褚言汀的女孩子。
“滕少,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我宁家,是为了什么事?我宁滕两家,似乎没有生意上或者私交上的往来吧。”宁燃似笑非笑的开口,左耳上的钻石耳钉闪着微蓝的光。
滕与岳没有说话,凝眸静静地打量着宁燃。
肖短的寸头彰显的五官特别的凌厉,他的左手上带着黑色的手套,黑漆漆的在黑夜里就好像没有左手一样。所以,滕与岳看不到他的左手上是否同传言一样,没有小手指。据说是被宁远亲自砍掉的,然后,喂了狗。
宁远、宁烈,怎么论,也是有着四分之一相同血缘的堂兄弟,兄弟相残却能到了这种地步,到底是多大的仇恨。
当然,滕与岳对别人的家事没有兴趣。
但是他对宁远感兴趣。
“听说宁二公子宁远要回来了,宁大公子可是知晓?”
宁燃听了,淡淡一笑,“家弟要回来,我自然是知道的,滕少这是专门来为我送消息的?”
“我也不绕弯子,今天来就是想问问宁少你可知道宁远为什么回来。说起私交来,我滕家这些年是和宁家疏于走动,但是我和宁远还是有些渊源的,这个想必宁少你是也应该知道的。我就想知道宁远回来,会不会把带走的人带回来。”滕与岳直视着宁燃,留意他脸上每一个微表情。
时川也只是猜测宁彩可能是被宁燃带走了,但是不确定就不能贸然问出来。是不是宁燃带走的,问,他不一定说实话。更何况,如果人是他带走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滕与岳必须要先探探他的口风。
如果真的是宁燃带走的,那目的很可能就是针对宁远了,他会拿宁彩要挟宁远,所以在宁远回国之前,宁彩应当是安全的。
“滕少你应该是来早了,阿远他会带什么人回来,必须得等到他回来你我才能知道。不如这样,改天阿远回来,我一定让他登门造访,如何?”宁燃说的滴水不漏,根本没有踪迹可循。
“人人都说宁家宁远和宁燃势不两立,看来是讹传讹了,你们兄弟感情一定很不错吧。我很羡慕你,有这样的亲兄弟。我就不行了,我家五代单传,形单影只啊。”滕与岳一边似乎很认真的感叹着,一边看着宁燃脸上的微笑垮掉,他右手无意识地碰触这左手小指的部位,眼睛里寒光乍现。
“滕少不必绕弯子埋汰人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宁燃敛去了笑意。
“宁少今天晚上在ConnerClub出来的时候有没有遇见什么人?”滕与岳也不再绕弯子,却还是不能直接说出言溪的名字。他必须让对方说出来。
这就是滕与岳的处事规则,一定要掌握主动权。
“你是说褚言汀?我是遇到她了。”宁燃如是说。
“褚言溪,她是褚言溪。”滕与岳语气强硬,眼神坚定。
“褚言溪?哈哈,好吧,你说是就是吧。我是见到她了。哦,我明白了,滕少你大晚上过来是来我这要人来了。但是,很抱歉,人并不在我这。”宁燃目光如炬,直视着滕与岳,眼睛里坦荡荡的。
滕与岳看出宁燃并没有说假话,“褚言溪失踪了,既然宁少看到过她,能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今天算是我冒昧了,我先道歉。”滕与岳微微低头示意。
“我就跟她寒暄了几句,临走的时候她就坐在会所门口,她说迷路了,她说等你从会所出来的时候会发现她的。”宁燃是望着弥蒙的夜幕说的,并没有看滕与岳。
但是滕与岳却没有发现宁燃眼神里的精光,因为听到宁燃说,宁彩在会所门口等着,她并不是逃走的时候,滕与岳心里咯噔一下,负罪感、担心等等情绪一股脑的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