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rnerClub如同它的名字一样位于这个城市繁华中昏暗的一隅。外观上其貌不扬,里面却是这般的富丽堂皇、优雅精致,别有洞天。
宁彩任由滕与岳牵着走到包间,一路上,瀑布一般排列着的吊灯流银泻玉,璀璨迷眼。会所走廊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油画,尽管每幅画风格各异,却全部都属于超现实主义流派。
每幅画都是脑洞大开后的产物,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宁彩认识其中几幅:勒内·玛格丽特的《冥想》以及拉法尔·奥比斯基的《物物融合》。想来,这家会所的主人必定是绘画爱好者。
“溪溪,这长廊上所有的画,都是这家会所的主人亲自临摹的。”滕与岳停着脚步,“他倒是挺喜欢你的画的,找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喜欢她的画?她在大脑里把自己曾经画的画全过了一遍,自己怎么说应该也归不到超现实主义一列吧,却还是对着滕与岳乖巧的点点头,沉默的接受滕与岳与褚家给她的所有的安排。
他们说她该认识什么样的人,该做什么样的事,她都沉默着照办。
滕与岳冷凝着黑瞳看着宁彩,眼前的宁彩听话、顺从、乖巧,不反抗也似乎没有自己的主张。全盘接受位置的一切。那么,到底是全盘接受了呢,还是,在心里奋力抗争呢?
“走吧,时川他们还在等着呢!”
随着脚步的移动,那一幅幅画也在慢慢后退,直至,再也看不见。
包厢里有有五六个人让宁彩微微有点措手不及。十几只眼睛,全部直直地看着她,这让她很紧张,她不知道该把自己的眼睛定格在哪里才是最恰当。
滕与岳发现了宁彩的局促,牵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有我在,不要紧张。”
宁彩看着他凝视着的眼睛,恩。
有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宁彩只感觉到一阵风,便被一个穿着清凉的姑娘拥住,“言溪.言溪.真的是你,这么多年你是去哪了?我快想死你了。”这姑娘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宁彩身体僵硬着,她不喜和别人太亲近,尤其是,陌生人。哪怕这个陌生人曾经参与了她的过去。
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直接将眼前的人推开,她向滕与岳发出求救信号。滕与岳看了看紧紧抱着宁彩的沈意暖,微微蹙了眉。
“暖暖,溪溪她想不起来从前的事了,她不喜欢别人与她太亲近,你快放开她。”
那姑娘终于放开了僵硬着的宁彩,“言溪,我是暖暖啊,沈意暖。你不是把我也忘记了吧。你这个无情的丫头。”
宁彩强扯着微笑,抱歉的看着沈意暖。“你好,意.暖。”
亲密的称呼叫起来却十分生涩绕口。
沈意暖、沈意暖,宁彩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
孙雅柔质问滕与岳,沈意暖呢?又有哪里像她?
孙雅柔字里行间都在透露着一个信息,眼前这个叫沈意暖的明媚女子和滕与岳定是有什么的。
的确,眼前的沈意暖眼睛、鼻子、嘴巴没有一处同褚言溪相像。只是,看沈意暖现在的表现,她似乎和褚言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她刚刚表现出的全然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怎么会和滕与岳有非比寻常的关系呢。
“好啦,言溪,既然你把滕少都忘了,那我心里就稍微平衡一些了。我们重新认识然后重新成为最好的好朋友,你说好不好。”沈意暖双手握住宁彩的双手,嘴角却扬起了大大的笑容,挂着泪痕的眼睛却在细细的观察着滕与岳。
“溪溪,过来和大家重新认识一下,他们都是你高中最要好的朋友。”滕与岳指着在左手侧沙发上坐着的男男女女。
“言溪,我是云端,你还记得我吗?”云端是个很帅气干净的男生,眉眼如画、唇红齿白,他介绍完自己就一直在看着宁彩,干净的大眼睛眼波流转,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言溪噙着带有歉意的微笑,说,你好,云端。名字很好听。以后,定当不会再忘了。
云端呆呆地看着言溪的微笑,眼神里有些许朦胧,“其实忘了也挺好的,重新认识,就像新生一样。”
听了云端的话,宁彩微微凝滞了一瞬,这是回来中国,第一次有人同她说这样的话,她伸出右手,“恩,如果不介意的话,以后叫我宁彩吧。”这样,才算是原原本本、完完整整的新生吧。就好像投胎转世一样。
如果连名字能改变了,会不会顺便改掉名字原本该承担的命运呢。
云端握住宁彩的手,明明很礼节性的动作,但是宁彩却微微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宁.”
彩字还没出来,便被滕与岳生硬地打断,“云端,你不必再对溪溪抱有愧意了,更不要再去想再也没有可能的人了。对于眼前的人,她只有一个名字,就是褚言溪。”
云端嗫嚅地开口,眼睛里已经失了神色,“我明白。”
“很好。”说着,滕与岳抓住宁彩的胳膊,一把箍进怀里。“溪溪,不管你现在想不想认可这个身份,在褚家、在滕家、在上海,你只能是褚言溪。”滕与岳附在宁彩的耳前威胁着:
“溪溪,如果不听话,我就把你关起来,让你当我一个人的金丝雀也不错。”
声音很小,在有音乐的包厢里,滕与岳的话只有宁彩能听到,但是两个人的亲密和暧昧,明眼人一眼就能看明白。
有人望着两人的亲密互动,一边娇笑着,一边握拳。
“滕与岳,褚家会放任你对我胡作非为?”宁彩抓住褚家这根稻草,只是她不知道,滕与岳能这样做,定然是已得到褚家人的默许。
“溪溪,褚叔叔肯定不在意用你和我的婚姻来拴住你。你要知道,即便是把你的翅膀折了,也不会让你再飞回意大利任你和宁家人海阔天空。”滕与岳在宁彩耳前说着,威胁的意味渐浓。
宁彩怔愣了一秒,她觉着背脊上都在冒着冷汗,是惊恐还是生气,“滕与岳,你以前也是这样威胁褚言溪她才跟你在一起的吗?”
宁彩瞬间觉着被滕与岳握住的胳膊渐渐被收紧,似乎下一秒钟,就会被他轻易折断,宁彩平视着他,眼神不卑不亢、不喜不悲,其他的人都在说说笑笑,只有这里,暗潮汹涌。时川和云端早已察觉到两个人不和谐的气氛,尽管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言溪,不要尝试着激怒我。”滕与岳这句话是咬着宁彩的耳朵说的。
“阿岳,言溪,你们俩在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公开秀恩爱太过分了吧,不然我们给你们腾地,孟祺、康城,你们说呢?”时川和云端早已察觉到两个人不和谐的气氛,尽管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他说着这些话,还忙给滕与岳使眼色,眼神里仿佛在说,不用谢哥,哥是雷锋。
滕与岳随手捡了个东西向着时川丢了过去,时川显然料到他会来这手,手脚麻利迅速的接住了飞驰而来的物体。“阿岳,你要谋杀兄弟啊。孟祺,帮我撕了他。”时川的表情像是在使唤小弟的大哥大。
谁知道,孟祺显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慵懒地倚在沙发上,手里持着酒杯,酒杯里的红色液体在灯光的映射下像血一样红。
“孟祺你个中立派、墙头草。”时川装作很气愤的样子。
包间里的氛围因他们两个人顿时活跃了不少。
宁彩一一认识了在场的所有人,据说都是旧相识。
一群陌生的旧相识,这种感觉,相当怪异。
沈意暖坐在了宁彩的旁边。
这是个很明媚的女子,眼睛里、笑容里,全是光亮。尽管不如宁彩的绝色清丽,却也是十足的漂亮。很灵动、清纯的漂亮,一直在笑,一直在笑。笑着说她和褚言溪曾经的乐事。爱笑的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词汇,天使。
她的笑像天使一般纯净,就像天山雪、就像冰川水,似乎不曾受到一丝一毫的沾染。
那咯咯的笑声,在密闭的空间里,不断回响。明明是温暖、温和、温润的笑声,可是听在宁彩的耳朵里怎么像是一把尖锐的利器,直直的插进宁彩的心脏里。
“我先去一趟洗手间。”宁彩对滕与岳说,她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再不去透透风,会被那个魔音一般的笑折磨致死。
“我陪你去。”滕与岳说。
“我去洗手间,你跟着不合适吧。”宁彩皱眉,他有必要这样像看犯人一样寸步不离吗?她现在没有一丁点要逃离这里的心思,她还要弄明白真相,既然知道了冰山一角,就不可能像之前的那六年那般对过去熟视无睹、无动于衷。
“暖暖,陪溪溪去洗手间。”他对旁边的旁边的人说。
那人听到,先是一愣,继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好啊,言溪,我们以前下课之后就喜欢一起去卫生间呢。这样说不定你能想起来什么。”
宁彩没再说什么,滕与岳这是执意不放她一个人单独待在他控制不到的地方。这样霸道、强烈的占有欲,宁彩很不喜欢。
“好啊,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