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的局面已经持续了两天,终于载涛决定孤注一掷发动进攻。如果再这么僵持下去,载涛害怕的是禁卫军未战先乱。连续三天,持续不断的骚扰让禁卫军防不胜防。每天晚上都会有士兵或是哨官被悄无声息的干掉,粮草也被点着烧去了小半。现在的禁卫军,被安排上晚上值班放哨的士兵,走出帐篷时都是一脸的诀别。到了换岗,总有一些是被人抬着,放置到了后面的帐篷里的。狠下了心,派出士兵去清剿,可出去的总比回来的多。再这么下去,别说是下面的人,就连载涛都要疯掉。
放下单筒千里眼,载涛转身看了看有些不满:“气球怎么还没上去,拖拖拉拉的。”后面的炮兵观察员似乎听到了载涛的斥责,就在话音刚落,一个气球晃晃悠悠的就从地面升起,直直的升到了高处。
“王爷,你瞧这不是升起来了?”军谘官哈汉章一看气球升起,赶紧报给了载涛。载涛扭头看了看,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又举起了千里镜,仔细观察着对面的动静。
“奇怪了,这对面就没见人。”载涛满是纳闷,这人都躲哪儿了?算了,不管了。载涛打定了主意,横竖是要打的。再磨磨蹭蹭的只会留给人笑话,“命令,炮兵进行炮火覆盖。”
指令很快下达到了炮队,等到气球上的观察哨将坐标传下来。炮队统带宋玉珍将手一挥,旗手立刻摇动了手中的小旗。十八门150毫米野战重炮瞬间发出了怒吼——“轰”、“轰”、“轰”,一个又一个的炮弹在对面的阵地上爆炸,卷起无数的砂石和弹片,粉碎了一切。
“嗯,不错。”载涛点了点头,“让那些机关炮也别闲着,给我死命的打。”
“哒、哒、哒”,一溜马克沁重机枪排成一线朝着西北军阵地扫射。高速旋转的子弹就像一阵钢铁风暴肆意的倾泻。
载涛端着单筒千里眼,仔细的注视着对面。阵地里悄然无息,只有不断落下的炮弹和横飞的子弹,在不断的撕扯这片阵地。而人呢?似乎没看到一个。就连火炮开始覆盖知道现在,落下了百余十枚炮弹,也没见炸到一个人。载涛有点纳闷了,只得挥挥手:“停一下。”
很快,火炮和机枪都停止了射击,整个阵地安静了下来。可对面还是没见露出一个人,这让载涛有些琢磨不透了。按道理,这样的火力强度总会给对方造成伤害的啊。可这对面怎么还是这么静悄悄的?
“王爷,不如我派个队上去试试?或许这对面就是个虚的,被我们这炮给轰散了。”良弼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主动请战。刚刚的情景良弼在千里眼里也是瞧得清楚,估摸着对面的泥腿子已经被吓跑了。
“也好。”载涛点点头,良弼却是转身就把军令吩咐了下去。一时间,一百四十几人的一队官兵提着枪,列好队就走出了阵地,朝着对面前进了。
“一千米,没有丝毫动静。”
“八百米,队伍还是非常的整齐。”
“六百米,队伍按照训练散开排成两排横队。”
“五百米,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四百米,嗯?载涛似乎在千里眼里看到对面的壕沟有了动静。可凸起的土堆很好的遮挡了载涛的视线。却看见了阵地上腾起了尘土。按照经验这肯定是许多人的奔跑才能形成的。可是人刚刚在哪呢,难道在地底下?
“四百米。”西北军阵地上的观察哨默默的计算着,后面第二线阵地里的西北军士兵却是蹲在壕沟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看着一线阵地上不断落下的炮弹,郝冬子吐了一口唾沫:“这帮龟孙子还真是笨,朝着这没几个人的阵地放空炮,脑袋被驴踢了。”
“朝廷那帮官老爷,哪能有俺们团长这么灵泛的脑袋瓜啊。连长,你说这和朝廷开战算不算是造反?”一个士兵偏过头问了一句。
“算不算造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没饭吃被土匪逮住的时候,是少爷救了我。那个时候可没见朝廷的官兵。”郝冬子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如果不是少爷救了我,我也没今天。”
“俺也是,俺到处寻不到混饭的地。也是亏了少爷收留,如今俺弟也在团练营,在一团。”郝冬身边的一个外号大牛的士兵接了一句,
“造反咋地?造反也比饿死强。何况跟着少爷,指不定谁死。”郝冬子满不在乎的又补了一句,“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这帮****的又来捣乱。”
“就是,****娘的。”大牛也是这么想的,立刻表了态。这时,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冬子猫起身拍了拍屁股开始招呼自己连里的士兵,“快、快、快进阵地,敌人靠近了。”
“三百米。”军谘官文华竖起耳朵抬起了头,声音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像是一种尖啸,像是竹哨的声音,却又像是炮弹飞来的声音,“王爷,好像有什么声音?”
“不好,敌人炮击。”文华忽然反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载涛死死的按在了地上。可炮弹并没有马上落下,而是继续向前飞行朝着禁卫军阵地后方的炮标阵地飞去。
“这炮怎么能打这么远?”哈汉章有些纳闷。也难怪,禁卫军目前装备的150毫米重炮,算是非常先进了,可射程才区区6580米。而西北军的105mm。s。k18/40野战炮的最大射程却有19,066米,这些都是哈汉章无法想象的。
“不对,这是冲着我们的炮标去的。”载涛一把推开了文华站起来,顾不得自己一身邋遢。望着炮标的方向急的跳脚,“怎么得了,我的炮队,怎么得了呀。”
载涛的话一落,炮队的阵地上升腾起了一团团的爆炸尘雾。巨大的爆炸声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载涛望着炮队阵地的方向,双腿一软的跪坐到了地上。一种难以承受的窒息让载涛痛彻心扉。忽然,一阵密集的枪身从身后传来。载涛猛的转过身,却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原本悄然无息的西北军阵地上,枪声大作。密集的子弹让正在列队前进的禁卫军士兵无处躲藏,一个个被瞬间击倒。
每个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军谘官文华却是最早清醒过来。文华快步跑到载涛身边,一把搀扶起载涛:“王爷,快准备布置防守。这包头的团练营有点邪门。”
载涛还没有从打击中回过神来,文华不禁手上使力,晃了晃急得喊起来:“王爷、王爷,快命令防守。”
“啊,快防守,准备防守。”载涛回过了神,急忙朝着身边的每个人叫喊。传令兵得到了命令立刻开始了动作。而身边的戈什哈也回了神,紧紧护住了载涛往壕沟里撤。可这时候,文华又听到了那种令人胆寒的尖啸声。
“不好,对面又打炮了。”一线阵地上的统带扎拉芬大喊了一声,直接跳进了壕沟里。眼睛直直的瞪着天空,耳朵竖得老高去分辨炮弹的飞行。
“咻”的啸叫声,突兀而来又迅疾消失,然后就会在附近猛烈的爆炸。“噗噗噗”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就像一个巨大的陀螺在你头顶飞而转发出的闷响。当扎拉芬听到这样的声音时,赶紧扑倒在壕沟里。随后,一声巨大的爆炸将扎拉芬震得头晕目眩。等到爆炸完了起身再看时,藏身的壕沟已经被夷为平地,附近一个棚目的士兵,全都不见了。
炮弹还在不断的落下,禁卫军的士兵一个个都死死的躲在壕沟里一动不动。扎拉芬歪歪斜斜的站起身掏了掏耳朵,又把嘴里的沙土吐了个干净,这才趴到壕沟上喘着粗气。扎拉芬抬了抬眼,看了看对面,又低下头准备继续躲避轰炸。就在低下头的那一刻,扎拉芬忽然意示到了什么,拼命的爬起来,一边跑着一边手脚并用的提着、拽着每一个趴在壕沟里的禁卫军士兵。
“快起来,敌人上来了。”
“快起来,拿好你的枪。”
“起来,别发呆。”
扎拉芬跌跌撞撞的跑着,看到了一挺马克沁机枪,疾跑了几步来到了机枪手边上,一把拽住了机枪手的衣领:“快起来,你个孬货。”
机枪手被拽了起来,握住了马克沁机枪,供弹手战战兢兢的将子弹链送进了弹仓。弥散的烟雾和尘土让视线变得模糊,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人影在接近。扎拉芬无法再等待,抓起枪就扣动的枪机。
“打。”扎拉芬大喊了一声,手里的步枪也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后,禁卫军的一线阵地上,马克沁重机枪枪声、步枪枪声响作了一片。密集的子弹瞬间就让西北军的进攻为之一顿。
“三点方向,有个重机枪阵地。”郝冬子趴在一个弹坑里,不断飞来的子弹让他的头都抬不起来。
“噗”、“噗”、“噗”、二班的大牛刚刚抬起头,几颗子弹又把他逼了回去。
“大牛,手榴弹能够着吗?”郝冬子抹了一把脸,掏出一排子弹压进了弹仓。
“不行,太远了。”大牛摇了摇头。
“这样,等机枪换子弹,我们几个把机枪吸引过来。你从那边摸过去,距离够了就扔手榴弹炸他娘的。”郝冬子想了想,布置了方案。很快,机枪声停了一下。郝冬子猛的转过身,趴到弹坑边,不停的扣动手中的步枪枪机。身边的三个士兵也开始朝着机枪位射击。
果然,机枪被吸引过来。大牛却是趁着这个当口,朝着另一边滚出了弹坑,又匍匐前行了一段到了一段断裂的拒马后面。掏出了手榴弹,一拉环狠命的仍了出去。
“打、打、打”扎拉芬正指挥着机枪手,朝着进攻的西北军士兵不停的射击,马克沁雨泼似的弹幕将西北军士兵牢牢的限制在掩体后,半步难行。忽然,一个冒着烟的东西打着旋的就被丢进了壕沟,就在扎拉芬还在一愣神的时间。“轰”的一声,手榴弹爆炸了,弹片四处飞散,壕沟里顿时血肉横飞。扎拉芬费力的趴在壕沟里看着阵地,前方的人影越来越模糊逐渐被一片红色掩盖。扎拉芬想扣动枪机,但手指似乎没了反应。扎拉芬喘息了一下,想再用力。可眼一黑头一歪,扎拉芬顺着壕沟溜了下去没了气息。
“冲啊!”机枪位的爆炸,郝冬子一下爬了起来。端着枪手一挥,第一个冲向禁卫军的阵地。身后的西北军士兵一个个迅速的爬起来,开始冲锋。
“轰”、“轰”、“轰”,西北军的炮火开始向前延伸,一团团的火焰在禁卫军的阵地上升腾。冲锋的西北军士兵将阵地撕裂开,不断涌入的士兵将禁卫军分割包围然后消灭。看着前面的战果不断扩大,四团团长马宇轩急得直转圈:“少爷,该我们四团上了吧。你看看,三团已经快把这禁卫军包圆了。我们再不上,连汤都喝不上了。”
“急什么,宇轩。你看我们三团不是刚刚打开缺口吗?你再等等、再等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张一石一边看着前面的动静,一边好心的安慰着马宇轩。
“滚,你这小子就没安好心。”马宇轩狠狠的瞪了一眼张一石,一边用哀求的眼光看着马熙铭。
马熙铭刚想答话,却又不放心的重新举起了望远镜,仔细的观察了战场的情况后,这才朝着马宇轩点了点头:“四团上吧,不要给我停。路上的交给三团,你们四团就给我一直追,追到绥化就给我把绥化给拿下来,有没有问题?”
“保证完成任务。”马宇轩一昂脖子转身就往外跑,出门前还示威似的撞了一下张一石。人出了指挥室,声音还听得清清楚楚,“告诉下面的,给我追。追到绥化就把绥化给我拿下来。”
马熙铭没取管这些,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着前线战况。随着西北军第四团的加入,本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禁卫军防线,瞬间就土崩瓦解了。西北军第四团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接插进了禁卫军防线,并不断前进将伤口剖开,朝着禁卫军的指挥中枢进攻。
“王爷,不好了,前面阵地守不住了。”文华屁滚尿流的跑进了载涛的大帐,惊慌失色的模样让载涛看着有气。
“他娘的,慌什么慌。良弼他们难道是吃干饭的,这才一个时辰怎么就顶不住了?”载涛抬手就给了文华一个巴掌,骂骂咧咧的就朝着大帐外走。一万多人装备精良的禁卫军,训练有素。怎么可能开打还没多久就守不住?现在这奴才越来越不管用了,所以载涛决定自己看个明白。
“可刚走到门口,却是被人撞了个满怀。载涛一脚踹开来人,正了正军帽。脾气就上来了:“他娘的,赶着去投胎啊。”
“王爷,快、快、快扶王爷上马,我们快撤。”良弼也顾不得这肚子上被踹得生痛,连忙招呼左右,牵了马匹半推半架的将载涛架了上去。然后一抽鞭子,一行四十多人撒开了蹄子朝着绥化就逃。
这下,载涛也看清了。整个平原上炮声隆隆,不断有禁卫军的士兵倒在落下的炮弹和四处横飞的子弹下。禁卫军已经失去了阵地、失去的指挥,所有人都在亡命的逃。不是要比西北军的士兵跑得快,只要能比同伴快。枪早就丢了、帽子也丢了,一切增加负荷影响逃跑的装备全扔了。可就算是这样,两条腿仍然是跑不过汽车轮子的。
“我们没有时间俘虏你们,你们要放下武器,停止逃跑蹲在路边。不要再做任何愚蠢的举动,我们会将仍在抵抗或逃跑的士兵打死。”一辆辆的吉普车、摩托车和卡车快速的行驶在官道上,驾在车上的MG13通用机枪或者是MG15通用机枪,以及士兵手中的步枪不停的射杀那些仍在逃跑的禁卫军士兵。渐渐的,禁卫军的士兵明白了这个道理。停止了逃跑,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双手抱头就地蹲下。飞驰而过的车辆将这些俘虏丢下,不管不顾的朝着绥化驶去。
“快、快,王爷。后面追上来了。”良弼扭头就看到了身后的官道尘土飞扬,就知道坏了事。
“王爷,你喝几位大人快走小路,我带着这些侍卫吸引他们。”宋玉珍的帽子也掉了,军服也破了。脸上也被流弹赫开了一道口子,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快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驾”,载涛一打马,离开了官道。带着良弼、王廷桢、崇恩和田献章,还有一众戈什哈就转向了小道。而宋玉珍和文华则是和二十几个侍卫仍是在官道上疾驰。看着一辆辆飞驰而过的车辆,载涛心知宋玉珍算是插翅难逃了。叹了口气,牵着马隐没在茂密的树林小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