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第一学期过去,学校莫名其妙地开了一次什么高一过渡家长会。按理来说,这种会明明应该开在刚入学的时候啊,估计又是学校想要勾结一个个跟打仗似的家长们把我们一顿烂炖。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所事事,不过今天显得好像闲得更仓促。
因为没有人来参加我的家长会。
以前从来都是杨姨代替我爸参加家长会,我爸工作太忙,根本不会因为什么家长会而错过一场事关重大和投资商的一场电话会议。
我爸忙的时候基本上没工夫管我,从来都是找保姆照顾我的起居,然后在偶尔有空的时候提出对我殷切而过于拔苗助长的要求。
我爸信佛,于是也让我信佛。我是不会干的,不信就是不信,就算敲开我的有半个大冬瓜大的脑袋把金尊佛像塞进去也没用。
因为我的心里没有佛。
我是个现实主义的人,还有一点儿相信命运论。
命运的确就是一环套一环的呀。人们总是在说:“要是当初怎么怎么样就好了,现在肯定不是这样的”之类已经毫无意义的后悔的续言。这就是命运。
我还记得我初中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刚刚出生两个月的狗死了,死于细小病毒感染,据说是特别可怕的病。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还没来得及在世界上逛两圈的就又回到最初的地方。朋友说:“我要是早一点给它转到那个医院就好了,它可能就不会死了。”她虔诚地哭着,为自己以前因为没有料到所以没有做到的事儿而后悔不已。
从她开始拼命嚎哭的那一刹那,我发现我是相信命运的。那么的相信,一切都是天意。我们一步一步地走下来,永远无法料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只在事后因无法弥补而后悔不已。只因为这一切都是命运,在它发生的那一刻,我们就无法改变了。
然后第二天,她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去夜场、酒吧里四处晃悠,在摇头晃脑的丧尸群中成为他们的一份子,被这样精神上的邪教所深深吸引。
这叫做欲望。有的人戒得掉,比如一心向佛的高僧;有的人什么七情六欲都有,纵欲太过了,人就活成了欲望本身。
我不主张以上两种情况的任意一种。我觉得人有欲望是正常的,人没有欲望,生活就没有打拼的目标,变得索然无味,一事无成。
那些用尽全力剔除掉所有欲望的人,除了自己自认为的珍贵的品质,一无所有。
所以往往不断碰壁却依然往正确方向前进的孩子们,也都在不断成长。
以前摔过的跤,被室友绊倒磕破的额头,全都变成这些人的宝藏。
没有谁能偷走别人的经历。
我趁老班还没有发现我的座位是空着的时候逃得无影无踪。
冬天的天黑的很早,五点多已经暮色沉沉,远方暗淡紫色的霞彩在操场上映着说不清的暧昧的颜色。
我一个人坐在操场的角落的健身器材上,离另一边抄作业的同学们远远的,尽量不让他们发现我。
真是的,我到底在躲什么呢?
是无边无际的孤独,还是无法抗拒的迷茫呢。
我在被摇曳着的暗紫色光彩照映下显得不那么黄的凳子上踢踏着腿,突然听到一阵骚动。操场热闹的另一边愈发热闹,与冷清、暗淡的此岸的对比愈发鲜明。
我站起身,不受控制地往那边走。
我看到班里的两个男生倒在地上,其中一个是梁潇潇的同桌。他正痛苦地扶着左腿,眉毛皱成一团,脸颊两侧的肌肉因不时的咬合而凸出。
我蹲下来,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额头上冒着冷汗。我把手伸过去,在他的大腿上揉了揉,他迅速抓住了我的手腕,又朝我摇了摇头。
“疼。”他用颤抖而微弱的声音说。
我开始手忙脚乱,却根本不知道能为他做点儿什么。
我索性坐在地上,就那么默默地陪着他。偶尔递递水,擦擦汗什么的,但是一句话都没有。
救护车停在学校门口,救护人员飞奔过来,小心翼翼地把他抬到担架上,用飞一样的速度跑走了。
他要好久都不能来上学了,最起码四五个月,骨折很严重。
我搬着所有家当坐到了梁潇潇的旁边,没有经过老师的同意。但老师也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我依稀记得,我和梁的大爱大恨,大起大落都从此开始,我在这里终结了我单纯马大哈的性格,在这里迎来人生中第一波难忍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