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开去,中途经过当年读书的城市,特意下了高速,进学校绕了一圈。故地重游,却已非当年光景。旧日的宿舍楼,已拆了,所在处建成了公寓式的新宿舍楼。让人连物是人非的感慨都发不出来。三人重又上路,回忆着些当年情景。说到兴处,捶手顿足。小雨换道,没注意后面,险些被一急冲的桑它娜追尾。
桑它娜的司机很不满,在后面按了半分钟喇叭,还不解狠,从侧面追上来,指着王小雨大骂,然后突然超过,猛一拐,车甩到小雨的别克车前。车尾离车头只有几十厘米。
王小雨吓一跳,险些冲到路肩上。三人火大,加速追上。小明打开车窗就把手中的可乐罐扔了过去。三人指着对方,让他停车。对方不肯停,两车就追逐起来。小明把车里能扔的东西都扔了过去。桑它娜车内的人开始向外晃工作证,盛故良瞪大了眼,也没看清上面写的什么。小雨说:“可能来头不小,算了。”
盛故良道:“切,又不是枪,工作证怕啥。”
小雨说:“现在不怕黑社会,黑社会还讲道理,就怕白道,不讲道理,算了吧。”
别克加速超过桑它娜,将它甩在后面。不一会,后视镜里看到,那车寻一出口下了。
到达盛故良的城市,已经是夜晚。盛故良近乡情怯,越发兴奋起来。不过,几年时间,城市变化之大,出乎他想象。临到家门,竟迷了路,转来转去找不到,只好停在一商场门口,给家里打电话。盛故良哥哥开着车过来,一见面,就道:
“怎么会事,美国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回来能找不到家,跟我走。”
一家人都在,桌上已摆满了可口佳肴,醇香美酒。三年未见,盛故良父母都老了些,不过身体还不错。父亲见到盛故良,高兴的手一个劲哆唆,酒液从杯中不停跳跃出来。在盛故良暗示下,两个姐夫连连举杯,一会就把王小明和王小雨放倒在桌下,盛故良将他们横七竖八扔在床上,开始和父亲及哥哥聊天,直到很晚。
第二天一早,二王就告辞了。王小雨要把王小明送到当地的飞机场,然后开车回他工作的城市。告别时,二王把盛故良抱的紧紧的,说:“回来吧,祖国的姑娘们都盼着你回来呢。”
盛故良说:“我还是在美国混着吧。回来得给你们打工。”
之后几天,盛故良就很安份地在家里陪父母,每天听他们一遍遍重复些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故事。他们总以为自己没讲过,实际盛故良已能倒背如流。但他每次都听得很认真,在关键时刻,及时发问。父母总是很高兴。
在家的最后一天,董强和盛故良两人来到了海边。这些年,没变的只有这片大海,一如既往的波光鳞鳞,潮来潮往。
董强晚上通常有应酬,今晚是喝了酒过来,有些醉意。不过他一向认为,喝酒是对意志的考验,只要意志足够坚强,就不会醉。两人提了箱啤酒,在避风处坐下,话也不多,就是望着那片海。不知不觉,就把一箱酒喝完,打了出租,又买来一箱。盛故良觉得摇晃起来,醉与不醉全在一线之间。
已是夜深人静,海边廖无人迹。董强突问:“你让我找的那个女孩是什么人?”
“曾经的女朋友。”
“曾经的意思就是现在不是了?”董强看着他,如同在审讯。
“嗯……”盛故良不情愿地说。
“麻烦。”
“你打算毕业回来吗?”董强问。
“恐怕回不来了。”盛故良摇了摇头。
“怎么讲?”
“三年变化好大。美国好的时候,我在中国,中国好的时候,我在美国。总是错过。一旦错过,就永远错过。”
“你要是不回来,不是会错过更多?”
“没办法,只有错下去了。”盛故良把手中的啤酒罐捏得扁扁的。
一辆摩托车轰着引擎开过,上有一男,一女,兜了一圈,停了下来。车上人向海边张望了一会儿,男的下了车就大步往前走,女的一开始小步后面跟着,试图拉住他,不过没成功。就快步跑到前面,先一步来到盛故良和董强面前。
“你们快离开这儿吧,他喝醉了,要找人打架。”女的满脸都是仓惶地表情,看得出,长得还不错。男的已跟了过来,女的转身伸臂膀企图挡住他。男人喊道:
“你是女人,我不能打你,还不能打他们?”
盛故良和董强对着笑了一下,两人的表情都有点酒醉后的木然。盛故良坐那里说:“你别拦他,让他过来。”
“他力气很大,很能打,你们快走吧。”女的说。
男的歪歪扭扭绕过女人的阻挠,走到了盛故良和董强面前,挑衅地看着。
董强没说话,递给那男的一罐啤酒,那男的接过喝了几口,摔在地上。
董强突然跳起,和他扭在了一起。两人都已醉,不成什么招式,只知用力推来推去,一会就地滚作一团,在沙滩上不停翻滚。女孩在那里跳着脚哭喊:“别打了,别打了。”
滚了一会儿,董强百忙中气喘吁吁对盛故良说:“我不行了,这家伙劲大,你来……”
盛故良就站起来,临近时,一踉跄,差点摔到。那人已占据了上风,董强被压在底下。盛故良顺势从后抱住那人腰把他扑在地上。奈何那人和董强和盛故良不同,酒精使他不平衡,但蛮力丝毫不减,尽管刚和董强消耗半天,全身气力仍如牛一样,一用力就把盛故良摔在一旁。盛故良与他尽量周旋,上下交替了数次,然后开始胶着,双方互相掐住对方脖子,渐渐都力尽。盛故良终于一软,松了手,躺在一旁,那人也就地躺下喘息不定。
董强一直躺在旁边,不由哈哈大笑,说:“两个打一个,还赢不了,都老了,以后没法混了,他奶奶的。”
三人都躺着,不动。盛故良剧烈的心跳渐渐平息,酒气随着翻滚散去不少,感官开始恢复,耳中又听到海浪缓缓拍岸的声音,雾蒙蒙的天空有星斗闪烁。已能慢慢感觉到细微疼痛,想来大概擦伤不少。女孩在三个人之间焦急跑来跑去,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那人躺了一会,站起来,如同胜利者一样,看了一圈地下的两个失利者。伸手搂过那女孩,昂首而行。那女的小鸟依人,跟着走了。
盛故良和董强在地上又躺了会,盛故良坐起来对董强道:“走了,明天还要送我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