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吹过来的微风都带着嘲笑的意味，毫不商量地撩起沈默耳边的发。
心烦意乱不是一两句就可以述说的。
赶回家吃午饭的时候已经有些晚，沈默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变化。还在电梯里就把鞋带解开，电梯门一开，就把鞋子一甩，搭在门口的玄关处，西川跟在后面细心地弯下腰帮她把鞋摆正。
“你干什么？”沈默扭腰回头，看着正弯腰提着自己鞋子的西川。
“没什么，帮你放好。”
西川把鞋轻轻放下搁在一边，伸手解开衬衫，露出锁骨，慵懒地走到客厅里坐下：“你别忘了，李阿姨不在，没办法收拾。”
两个人都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厨房里传来饭菜香。
“嗯？不是，李阿姨不是不在么，谁做饭呐？”沈默支起脑袋，眼睛里全是兴奋。
正要往厨房里走，小心翼翼的细碎脚步声从门口往餐厅出来，沈默愣住了。
“怎么是你！”
“怎么不可以是我，今天我专门请假回来做饭，不开心吗？”
“开心。”沈默绷着脸，垂头丧气坐回沙发上。
“快来，你们俩，我专门煲了汤，秋天，多喝汤免得上火。”女人的声音热情又有几分世故。
“哦，那个，我们吃过了啦！”沈默支起胳膊狠狠捅了西川一下，脸上的表情是“希望你配合”。
西川选择了微微一笑不发言，两边都不得罪。
“西川，你们已经吃了？吃的什么？”张菉从转角处露出脸。
“啊，吃了，吃了早饭，两个包子，都要饿死了。”西川完全不去看沈默的表情，一副兴奋的样子小跑到餐厅，帮忙拿碗筷。
张菉在厨房里还在炒菜，西川枕着脑袋坐在餐桌旁，饶有兴趣地吐出四个字：“真是可爱。”
饭没吃几口，沈默放下筷子便说吃饱了。
西川留下来继续“这个好吃那个好吃这些都好吃”地夸着。
“虚情假意。”沈默也回他四个字，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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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午饭吃得少，留出了很大一段时间可以睡午觉。
睡得正想，嘴被一张手蒙上。
“唔唔唔唔！”沈默挣扎，却发现没用。睁眼看清了眼前人，便不动了。
男生将手放开。
“云帆哥？”沈默用一个往上走的调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你怎么进来的啊？”
“西川放我进来的。”杜云帆解释，“没吓到你吧？”
“嗯，还好啦，正巧我要醒了。”沈默从被子里起来，和衣而睡是长久以来的午睡习惯，“怎么了？西川呢？”
“他出去了。”杜云帆笑了一下。
“你为什么过来？”沈默总感觉有事。
“这个……你先过来坐下，”杜云帆脸上没什么表情，把女生拉到书桌面前安置好，“沈默，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嗯？什么事？”沈默觉得自己现在笑得肯定像哭一样，捏紧了手。
“有件事，小栾并不打算让我告诉你，但是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要跟你说一下。”杜云帆语气有点不乐观。
“小栾的父亲回来了。”
“什么？”
“她父亲回来了。”
“刑满释放了？”
“是保释。”
“谁去保那个禽兽？”
“不太清楚，反正，今天，她妈妈倒是挺开心的，毕竟家里又多了一个劳动力，小栾大学的学费是有人帮忙凑了。”
“多久的事？”沈默捏住衣角。
“三天前。”
“文化之夜？”
“嗯……”杜云帆将头稍微低垂，看着脚尖停顿了一阵。
“还有事情？”沈默尽量忍住不让自己崩溃。
“嗯……”杜云帆还是迟迟不肯说。
“快点吧，我，我还要去上奥赛补习班……”越来越没有底气。
“小栾说，那个和声，是你组织的就冠你的名，”说到一半，对方不想说了，站起来想走，“你当我没来过吧！”
“云帆哥你倒是说完啊！”
“默默，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网上的东西，你不在意，小栾她在意，每个人都不一样，现在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该向着哪边了你说我！”他急得脸都憋得发红。
“我知道了，我对不起她。”沈默淡淡说着，心底早已翻腾。
杜云帆有些不解，其实，按照她沈默的性子，给出的反应，或许要更加强烈一些，或者要更加热烈一点，但她没有，杜云帆第一次见到这么淡然处之的沈默。
“那，云帆哥知道她家在哪里不？”沈默侧头问。
“知道。”杜云帆伸出手抠了一下脑袋，带着稍微自豪的表情，“上个星期她邀请我去她家吃饭来着。”话音刚落，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聚会啊？”沈默深吸一口气。
“你别，你别想多，她请了两三个初中班上的同学，都是乡下的。”杜云帆特别强调了一下“乡下的”。
“乡下的，乡下的怎么了，我觉得很好啊，人也淳朴，性子直爽，给人的感觉也踏实，云帆哥我们曾经都是乡下的……”
“你别说了。”实在听不下去，杜云帆捏住沈默的肩膀，轻轻晃了晃，“你别说了。”
“怎么？”沈默终于开始哭出声，“我跟她们不是一个层次的对不对？怕请不起我么？那么多年，我把她当成最贴心的人，她也对我好，我以为，她不会在乎这些的，简简单单做朋友，越过那些世俗的界限，不可以吗！不可以吗！”
“沈默你冷静点！”杜云帆一把将沈默揽到怀里，任由她将泪水擦在自己的衬衫上。
“任何人不一样。”
“是吧？不一样？那我苦苦经营了那么久的友情，现在是说没了就没了吗？小栾现在对我，是各种戒备，连你，连你也认为我是在利用她吗！”
杜云帆双唇紧闭，想了一下，仔细回答道：“我相信你是对她好的。只是，小默，你也应该理解小栾的心情。”
“被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不是一个女生容易熬过的事。”他干脆坐下来，正对沈默的脸，“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你这样聪慧通达的。“
“那说到底，是怪我了对不对。“
杜云帆愣了很久，最后吐出一句：“没人可以怪你，除非你自己怪你自己。”
站起来拍拍沈默的头，就要离开。
“云帆哥！”沈默从卧室里追出来，“她家在哪儿，我去找她见面说。”
杜云帆看了看伫立在客厅的西川，回头挤了一个硬生生的笑脸，“今晚上就能见到了，你下午还有课，没必要耽误。”
“我不去上课也罢。”沈默着急说。
“你最好还是去，别牺牲了更多的。”杜云帆回过头去，不看沈默一眼，“你和她的路不是一样的，你马上要参加比赛走保送的路了，别再节外生枝。”
说完，电梯刚好升上来，门一开，杜云帆就跟了进去。
沈默还要往下跑，西川捉住她的手腕，沈默眼角上还挂着泪珠，男生不忍心看，只好死死捉住，力量很大，不肯放开。
“你理智点，小栾的事，你还是别去折腾了，免得越搅越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