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行程被塞得满满当当。
一般情况下，都是声乐课老师提前打电话过来到沈正桦手机上，再通知到家里的座机，最后沈默从李阿姨的嘴里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上课。
“沈默？”西川的慵懒声音从门外传来，和急促的敲门声很不搭配。
“干嘛……”沈默在被窝里回答。
“你爸刚才打电话来了，让你起来准备曲目，九点上课。”
“嗯，”沈默答应一声又陷入睡梦里。
“沈默？”西川的声音又传来。
“干嘛！”沈默大声抱怨，“真是烦呐！”
“大姐，今天你和我的课几乎是排到一起的哎，你要拉我一起迟到的话我就撞门了。”平平淡淡的声音，原本不像是威胁。
但沈默清楚，这就是威胁，听上去不露声色，可能接下去的一秒钟西川就真要撞门了。
“沈默？”第三声。
“吱呀”，沈默穿着睡裙出现在西川面前。凌乱的头发不分前后地撩在脑门边上，一边的肩膀上还吊着半边肩带。
场面甚是香艳。
“你，”西川眼神回避，耳朵瞬间发红，“衣服都不穿！”
“你那么死命催我，干脆我这样跟你去上课好了。”
“快穿好。”见沈默这样不分轻重地玩笑，西川有些不高兴，反手准备把门合上。
“怎么，害羞啊？我听说，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哈？”沈默心里其实非常没底，自己从来也不是这样性格的人，只是，只是昨天很晚时候，和安凝若的一番聊天，才让她产生了这样胆大出格的想法。
又或者说，是故意放困兽出门。
“你知不知道，”西川正背靠着房间门说着，却突然将身体翻过来，拿脸正对着沈默，“你这是在玩火。”
也不知道沈默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将自己的胸脯挺了挺：“我怎么玩火了，玩火的人，不是你么？你明明有那么多事情瞒着我不告诉我，还要我随时听候你差遣，是不是有病？”
“我没有差遣过你，”西川看了看眼前扭动得像变形金刚一样机械化的身体，嘴角扯了一下，向前一步逼近，沈默自动往后退了三步以上，退到床边，只好坐在床上，任眼前的男生上下打量。
闭紧了眼。
两个人好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对峙过了。
沈默的紧张实在是太明显了，西川看着眼前脸庞泛着青涩的女生，笑了出声。
“只是，不知道你是真的想晓得我什么秘密，还是另有所求？”
说罢赶紧闪人。
过了好一会儿，沈默反应过来，松了口气瘫软在床上。
刚才全身都僵硬了。
沈默揉揉脸。
“快点穿衣服！”楼下的男声依旧催促。
缓过来沈默才渐渐想起，小栾呢？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了要关心最要好的人此时在遭遇什么状况。
的确是个很不合格的好友。
沈默从刚才的慵懒状态到抓起书包提溜着鞋出门总共只有三分钟，站在电梯里反倒开始催促起西川来：“快点快点快快快！”
“还真是不害臊。”西川瞥一眼沈默，穿着袜子的双脚就那么踩在地上，白色的单鞋被甩在电梯地面上，趁下降的时候把脚一只一只地伸进去。
“这下又那么急了？”
“说不定小栾今天也要去上声乐课呢，在我们之前还有一拨，说不定她就在那一拨里。”沈默眼睛发亮，捏着手指盘算着。
“嗯。好主意。”西川随口一答。
他不想扫了沈默的兴。
“你不吃饭？”
“买两个包子拿着啃呗。”出了电梯门，沈默逮着西川的袖子就往外跑。
末了还不忘提醒：“练声之前，要是不吃早饭会被骂的。我和小栾都被骂了好多次了。”
“嗯。”西川微笑着紧跟，“我叫了车啦，不急。”
“你这样铺张浪费，会把我惯坏的。”
----
到下一拨人的视唱练耳结束，沈默都没有看到栾静姝的半片影子。
西川十指交叉，坐在声乐老师家的客厅里，这里被改造成了等待厅，大部分还没有排到练声的学生紧张地等在那里。里面咿咿呀呀的练声声音传出来，扰得沈默心情烦躁。
“走吧，”西川说。
沈默抬起头，环顾了四周，叹口气：“要不，再等一会儿。”
“我去帮你问问老师吧。”好似被沈默的情绪感染，西川也变得低落起来。
“谢谢。”沈默咬咬下唇。
紧张地等了不到两分钟，西川从里面挤出来，招招手，沈默拨开人挤过去。
刚到西川面前，就被捉住出了门。
“怎么样啊，问清楚没有就把我往外拉？”沈默甩开西川的手。
“老师说她请假了。”
“没了？”
“嗯。”
“你进去了两分钟然后又把我硬生生地拉出来就为了告诉我你打听到了这个？”沈默不敢置信。
“……”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她？”
“……”
“真是，我自己去问了！”
“别去里面挤……”
“谁知道你刚才是不是真的帮我问了。”
“你挤进去老师也是一样的回答你。”
“可是我现在真的好担心好担心她，”沈默急了，眼泪又要开始往外边冒，“你让开，我要进去。”
“你让开！”
西川爆发：“你到底是在担心她，还是只是为了求一个安心？”
“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真真正正地担心过她？”
“你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
“现在你还在纠结我为什么发火是吗？那你可能还真的不算是在担心着谁。”西川眼神里流露出奇怪的神情。
像失落，又像是自怜自艾。
“你要是真的很担心她，你能够睡着吗，你会赖床吗，你能吃得下饭吗，你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上课吗？什么是担心，什么是自保，你懂不懂？”
沈默找不到话回答。
因为，好像西川说得很在理。
尽管痛心疾首，但这就是现实没错。
自己不是一个好朋友，对别人的在乎和关心，不堪一击。
“你是不是忍了很久了。”沈默开口。
“没有。”西川不假思索，“我只是想提醒你，栾静姝家出事，这才是你需要关注的重点。至于网络上的一些言论，或者学校里散布漫天的谣言，根本不是你应该去理会的事。”
沈默抬起眼，感觉自己有一种被万箭穿心的疼痛，又或者，只是一种不可明说的假象而已。
仿佛
“你爸，你妈，他们都会帮你扫清成长路上的障碍，”西川不抬头，眼睛盯着女生的脚尖，“关于小栾，我想拜托你的是，”
西川停顿了好一会，深吸一口气，然后喝出来：“你千万不要让她成为牺牲品，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甚至更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