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一日,宫里的太监来宣旨。沈倾城与红袖、添香三人齐齐跪在东来阁的门外,只听得太监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幽州节度使乔萧然之女乔云心,蕙质兰心,温婉淑德。今封为正五品才人,于四月二十日进宫。钦此!”
沈倾城依礼谢过,心中充满悲怆。
宣旨太监笑道:“尚工局万司制、钱司珍不日便会派人来量体裁衣、定钗制簪,乔才人已是宫中妃嫔,穿戴自然马虎不得。”沈倾城颔首称是,他又道:“惠美人是与乔才人入宫时间是一样的,到时也有个伴。”
沈倾城了然,这惠美人便是安若水了。她谢过宣旨太监,又让红袖拿了银子来赏。
待宣旨太监离开,沈倾城打开圣旨,红彤彤的玺印与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定了她今后的人生。
尚工局的人很快便来了,沈倾城又少不得一番打赏。
她的东来阁已被封锁起来,外头站岗的也是宫里派人的护军,宫里还拨来了太监、宫女在身侧伺候。
沈倾城终于有了实感,她真真是妃嫔了。
沈倾城终日在东来阁里,连门都不出。安若水每日都来找她,对于两人之间的盟约再也不提,只是絮絮叨叨说了些家常。
进宫前一夜,巡例家人是可以见面话别的。沈倾城孤身寡人,自然没家人可以话别。安若水与她隔院而居,哭声早已传来。
沈倾城听得心烦气躁,只披了衣裳带着红袖到一旁的花园里去。
花园里月光皎皎,华池波光粼粼,桃李相顾不言。沈倾城静静地坐在池边,看着池子里的锦鲤嬉戏,好生自在。她一时兴起,唤过身后的红袖,让她去找府里的老妈子取把鱼食来。
微风徐徐,吹得沈倾城心头舒坦。她伸了个懒腰,躺在地上。反正侍郎府的人此时都聚在安若水的别院,下人们又都是无法进到这里来,她也不怕被人看了去。视线所及的夜空里,繁星点点,明月高悬,树枝被吹得悉嗦作响。
一张秀气的脸蓦然遮住了星空,沈倾城心内大惊,忙翻身起来,却是安若水的胞弟安若熙。
安若熙笑意盈盈,作揖道:“见过乔才人。”
沈倾城一时慌乱,像被撞到了什么秘密,只颔首示意,就要离去。
“等下!”安若熙唤道,“自古君子成人之美。乔才人看得起这里的景色,我该退下成全才是。”
沈倾城见他打趣,也不禁笑了笑,道:“你是主,我是客,哪有反客为主的道理?”
安若熙沉思片刻道:“有的。我若进宫,不就是成了客人了吗?”
沈倾城笑意更深,双眼在月光下更是晶亮无比,犹如那一池水,在安若熙的心里荡漾开来。
“小姐!”红袖远远看到一个男子站在沈倾城身侧,心里一急,赶紧唤了一声。
沈倾城旋身道:“怎么去了许久?”
红袖小心看了那男子一眼,认出是安侍郎的嫡子,才松了一口气。她摊开手,露出掌心里一包上等的鱼食来,道:“府里没了鱼食,奴婢差人去外面买来的,这才耽误了。”未等沈倾城回答,红袖又道:“小姐,夜深了,回去吧。”
幸好是她,若是被旁人撞见才人与男子独处,怕是多少张嘴都解释不来。
沈倾城也知她的担心,便点点头,向安若熙颔首离开。
安若熙看着她袅袅婷婷地离去,也要离开,脚下一踩,好像有什么东西。移开脚一看,竟是一只珍珠耳环。
他弯腰拾起,不由得叹气,若是早些遇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