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堡背山而建面临急水,一座钢索桥横亘深渊之上,深渊壁上攀附着奇花异草,障雾蒸腾。白榉对这一切并不陌生,唐门与白楼的关系不算太好,一年绝大多数的时候都处于紧张状态,所以有时她是亲自登上唐家堡的,而有时却又是被绑上来的。
唐睿对她还算客气,正堂里既没养着毒虫,茶里也没多加料,剑阁副阁主奕小星和她对面而坐,气氛不算融洽却也还过得去。
奕小星半张脸覆于铁甲之下,目光泛着死气,静静地瞧过来,他倒不曾把唐睿放在眼里,堂上四个人,他只瞧白榉和唐曲。
白榉带信而来,一身江湖儿女的打扮,素衣银簪,轻便质朴,而唐曲是唐睿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自幼体弱,但其聪慧通透亦有名气,她此时微微咳嗽着,窝在狐裘椅中。她的面目从不轻易示人,白纱掩在目下,流转顾盼颇有神辉。
她端起手侧的白玉盏,内中茶水上好,浓香随水汽而至,她却只看不饮。
“唐器受了伤还在休养,这半月来都未曾踏出唐家堡,不曾见过萧楼主,更不曾见过什么孩子。”
唐曲的声音虚弱而冷淡,时时停下,仿佛受不住一下子讲这么多话。
“唐姑娘说笑了,当时在场数十江湖人都看见唐器欲杀一个小女孩儿,难道他们都瞎了眼不成?”
奕小星阴恻恻的出声,他一开口,堂中便骤然起了冷气,唐曲又咳嗽了两声,轻轻抚了抚胸口。
“咳……当然不是,不过这几年因流言诬陷而死的江湖人也不在少数,另阁阁主的兄长便……咳咳,若无其它证据,副阁主举行可怖啊!”
“哈。”奕小星也不再争辩,他摇了摇头,神色似有些颓唐,他对那孩子并不上心,现下只往椅子上一倾,白榉打量了他一眼,道:“副阁主精神不济,莫不是身上带伤?”
奕小星疲倦地挥了挥手,不愿答话。
“既然副阁主身体不适,兄长,”唐曲望了一眼身边的唐门之主,“你便差人先将他安顿一下,咳……咳咳咳……咳……”
说完,唐曲又是一阵猛咳,她渐渐将身子蜷缩起来,似是十分难受,唐睿见了,伸手想帮她顺顺气,唐曲却是小心的避了开来,唐睿的手在空中一顿,只得又收了回来。
“待会儿让桃李去帮副阁主瞧瞧伤势。”
“可是你的伤……”
“兄长不必担心,待会儿寻丹药吃下,缓一缓便好了。”
唐曲停下咳嗽,正了正身子,又等了一会儿,方才又开口道:“白姐姐来唐门何事?”
“唐姑娘今日身子尤为不好,我这事不要紧,今日可说,明日也可说。”白榉气定神闲的看着她。
唐曲心中恻恻,却也不便追问,只好顺话而下,“白姐姐费心了,我的病一时也好不了,娘胎里的毛病,这些年早就习惯了。”
白榉起身走到唐曲身边,掀裙坐了,她伸出一只手来问:“不知可否方便?”
唐曲轻轻一笑,抚袖伸臂让白榉诊视。
白榉按脉之手由浅入重,唐曲仍在低低咳嗽,嘴角似有血迹,被她漫不经心的擦去。
“肺腑有损,不宜辛劳,唐门中药毒兼修之人不少,我便不再班门弄斧了。”
白榉收回了手,唐曲虚弱地笑了笑,正欲说些什么,忽又闻白榉道:“唐姑娘且先回去休息吧,我这事单与门主说说也可。”
“这……”唐曲似有些为难。
“你回去吧。”唐睿接上一句,唐曲留不得,只好被侍女搀扶着走出了门,她似颇为不放心,临走又回头看了唐睿一眼。
白榉待唐曲走远了才自衣襟内掏出一封信递与唐睿。
信是萧梧所写,内容却与唐门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