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七月流火,但沙漠正午的骄阳却依旧酷热难耐。在这地方的天气,真的是鬼天气:“早穿棉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昼夜温差相差几十度,入夜就要穿皮袍,白天却能把人烤熟。
巨大的太阳不偏不倚地悬在头顶,脚下是一望无际的漫漫黄沙。没有一丝风,全身火辣辣的,刀剑的柄都烫手。
在酷热的骄阳下行军,那滋味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在酷热的骄阳下穿行千里沙漠,那滋味更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还没经过冲充分的休整,魏军就主动出击,奇袭柔然老巢。
拓跋焘和大司徒长孙翰领3万兵马,从西道向大娥山挺进,另一路由花木兰带领2万将士,从东路的黑山穿越大漠。东西两路如同两股铁钳,合击柔然的可汗庭。
千里奔袭,深入柔然腹地,无疑是一招险棋。险就险在,拓跋焘御驾亲征穿越千里沙漠,沙暴、缺水等险恶的自然条件随时可能埋没这几万人马;险就险在,魏军以5万攻击百万人口,且全民皆兵的柔然老巢,一旦奇袭不成,就会全军覆没;险就险在,魏国虽然兵锋向北,但南边还有虎视眈眈的大宋国,如果宋国趁机进攻国都,魏国就会腹背受敌。
拓跋焘又一次坦然践踏了兵家三重大忌。倒不是他不懂这些兵法常识,而是他有勇气把这些“大忌”改写成“大利”。
柔然骑兵,每年夏天分头放牧,秋天马肥草长了,趁着生产的闲暇就聚众南掠,攻城略地,早就是魏国的心腹大患了。这次云中大胜虽然击退了柔然,但谁都知道,柔然元气未伤,明年他们肯定还会像候鸟一样卷土重来。
拓跋焘现在要做的事,就是登上高枝,把鸟巢拆了,把鸟卵摔碎,彻底除掉这个边境祸患。
进攻是最好的防御,但这种冒进式的战术,只有年少气盛的大帅才敢用。
500多年前的汉武帝曾这样做了,一句“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震铄古今,一批卫青、霍去病、李广等名将青史垂名,还一劳永逸地肃清了匈奴的边患。
500多年过去了,拓跋焘再一次祭起了战略进攻的旗帜,千里兵锋直朔漠北。
黄沙漫漫,沙土飞扬,一眼望去,百里沙漠没有一丝绿色。头上的大太阳直直地压在头顶,炙烤着砂砾上的人和马。木兰和魏国的士卒、战马都默契地一声不吭,只管低着头慢慢走。走沙地是最累的,每一步都深深陷下去,每一步都在沙地上留下深深的脚窝,接着又被后面的驼马蹄子踏乱了。
嘴唇裂开了,浑身布满了白花花的汗碱,疲惫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沙漠,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马队就这样一天到晚单调地默默走着。
几万大军,连一声马嘶都很难听到。只有刀枪偶尔磕碰出的金属撞击声和细碎的马铃声。
战士们疲惫,将军们疲惫又紧张。
这样的孤军深入,最怕的是走漏消息,如果中了柔然的埋伏,那就后果不堪设想了。
这次作战,拓跋焘给木兰的第一道命令是:“沿路剪除活口,一个不留,决不能走漏半点消息。”
拓跋焘给木兰的第二道命令是:“杀光所有柔然人,一个不留,不让他们死灰复燃。”
这一路走来,按照斛律齐的要求,游子派出了5倍数量的斥候,昼夜走马灯一样地哨探消息。
先锋大将苏福通在最前面开路,遵奉拓跋焘的命令,沿路的牧民都被糊里糊涂杀了,家中的妇女和孩子也不放过。的确,千里偷袭的成败就在于突然性,一点点心慈手软就可能给大军带来灭顶之灾。
几次,木兰很想让苏福通放下屠刀,可想起拓跋焘那只灰蒙蒙的眼睛里射出的毒光,木兰也沉默了。
在你死我活战争特殊时期,慈悲和善良只能暂时悬置。
“花将军,这里距离大檀穹庐只有200里了,前面人烟稠密。大规模行军不被发现已经不可能了。”斛律齐陪游子站在一个小山包上,长鞭向前一指,轻声警告他。
“好!那就在这里扎营”,游子让中军传下号令。接着他召集两个军的6个团长议事,最后商定2个军只留下一个飞雕团看守辎重,其余5个团的战士全都轻装上阵,每人带上一匹副马,今夜晚间,兼行奔袭栗水,明日拂晓总攻。
对柔然来说,这又是一个噩梦般的拂晓。
这段日子,大檀可汗一直在惦念可汗夫人的下落。前阵子,还几天来一次信,可近来这十多天了,一直没有她的消息。让这样一个如花似玉,又香又甜的女人深入魏军,大檀可汗怎么可能放下心。
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曼妙歌女,大檀可汗只觉得她们和夫人比都味同嚼蜡了。倒不光是从一而终,实在是尝过极品之后,看着这些粗瓜劣枣没有胃口。放弃了女人,大檀可汗就剩下每晚的狂饮烂醉,借酒浇愁了。
什么操练兵马东山再起,什么励精图治,报仇雪恨,这时候都是酒杯中七彩的幻影了。
魏军从天而降的时候,大檀可汗酣睡正香。几个军官连喊带拉,才把可汗弄醒。
坐在那里呆了半天,大檀可汗才恍惚明白:“魏军杀过来了!”
“什么?魏军?他们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大檀可汗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听着外面一阵阵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厮杀声,他终于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快跑!”
“快跑”是可汗这时候最英明的计策了。
毫无防备的柔然军兵被魏军的喊杀声震怖得肝胆欲裂。大檀可汗身边只有几百名骑兵,其他的都散到各处放牧生产了。
没有武装的牧民和牛马惊得四散奔逃。大檀可汗一面焚起穹庐传递警报,吸引草原上的士兵们来救驾。一面带着几百人,向西边仓皇遁逃。
茫茫草原上,一点火星就能成为燎原之势。尤其是这个季节,秋风渐起,草原发黄的时候。风借火势,火助风威。很快大火就铺天盖地烧了起来。
这一下,不光是柔然牧民哭爹叫娘,无处逃避,就连魏军也有的被烧着,身上头发胡须带上了火苗。
很多战马惊恐之下,四处奔逃,可哪里跑得过燎原的火势。
斛律齐急匆匆地说:“花将军,我们也点火烧吧,这是以火治火,给自己在身后烧出一片安全地带。这是草原上最好的救命办法。”游子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可是,就这样在草原上肆意纵火,实在天怒人怨啊。
“天怒人怨!”灵光一闪,游子想起自己的最后一个“天知”插件:“对呀,如果能调一片雨云来,不就好了。”他拔下通灵指上的寒毛,果然三天后西部有一片雨云。游子用通灵指暗自调动它,瞬间天上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泻下来。把草原上这把野火灭得干干净净。
不过,大雨也阻碍了魏军追击的脚步。等风雨过后,大檀可汗已经踪迹不见。魏军只好派出斥候,慢慢追来。
大檀弟弟匹黎先听到魏军来了,率兵来救援。途中正好遭遇拓跋焘和长孙翰骑兵,被杀的大败。
游子率军一路追赶,大檀可汗一路逃窜。上次的云中大败还没缓过神来,这次又被攻破老巢,大檀可汗又吓又急,又气又恨,逃跑途中郁闷而死。
这一次漠北大胜,游子并没有喜出望外的感觉。因为不同于云中的突围奇袭,是以少胜多、以弱克强,富有挑战性刺激性。这一次,在他看来,不像是战争更像是屠杀!
太多毫无准备的柔然战士,太多手无寸铁的牧民,这支草原上最彪悍的军队,这时在魏军的马刀下,就像一只昏睡的猛虎,任人宰割。
面对任人宰割的对手,游子反倒不忍宰割了。
这时候,两支魏国军队已经汇合。拓跋焘一路杀得酣畅淋漓,他下旨屠城,男女老少一个不留,一定要灭绝柔然种族。
就在苏福通挥舞马刀追杀一个千多人的逃亡部落时,斛律齐催马挡住了他的去路。游子一愣,心里明白,前面是斛律齐的部落。
游子下令苏福通回来,可是拓跋焘手下的人马却旋风一样向着那些手无寸铁的牧民卷了过去。
“啊!”斛律齐目眦欲裂,抽出长剑就要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