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带着苏福通,领着十几个士兵,快马加鞭跟着传令官来到拓跋焘的行宫。
一进门,就看见拓跋焘一身盔甲,挎刀背箭,端坐在马上正整装待发。一眼看到游子,他高声说道:“花将军,走,陪寡人出城猎鹿吧。养病闷了这么久,身子都软了。”
“好。陛下龙体恢复,正该出去散散心。”游子一听这话,知道没有紧急的军务,一颗心放了下来。
君臣一行人,带着几十个士兵,缓缓地出了东门。到了城外,路上没了阻隔,拓跋焘心情大好。向着胯下的汗血宝马轻轻一鞭,那马轻嘶一声,一俯身就跑了下去,大家赶快后面打马追来。
又向前跑了20多里,这才来到一处三面环山的山谷。事先,已经派士兵把鹿从草原赶到了这个小山谷。只见它们惊恐地在里面乱窜,发出一阵阵的“啾啾”鹿鸣声。
拓跋焘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帝王,他12岁就随父亲戍边,骑**熟,武功高强。看到前面的野鹿,他见猎心喜,拿出弓箭,第一个弯弓搭箭,瞄准了一箭射出。令人意外的是,那箭却擦着鹿的脊背飞了过去。鹿受这一惊,扭身钻进了灌木丛中,踪迹不见,再也不敢出来。
眼睛受伤,让拓跋焘无法闭上一只眼瞄准,射术受到影响。一箭没命中,更让他心中不快。
“哎,想不到,这个眼伤,竟让寡人箭术全失了”,拓跋焘愤愤不平,无奈地回头看了游子一眼:“花将军,你怎么不射?”
“陛下,刚才那分明是一只母鹿,已经有身孕了。末将觉得您是以仁德为怀,不忍杀生,我怎么能再伤害它呢”,游子说:“汉人有句话叫‘畋不掩群,不取麇夭;不竭泽而渔,不焚林而猎’,讲得也是这个理儿”。
“哈哈!看不出,寡人第一勇将金羽黑鹰竟是这样妇人之仁。”拓跋焘拍马驰了出去,游子急忙催马跟上。拓跋焘一回头,看了一眼游子,又说:“你说,这个仁德真的有用吗?仁德能帮助寡人打败柔然吗?”
“能!汉人的儒家有句话叫‘仁者无敌’。陛下仁德了,魏国的百姓才甘心追随。陛下仁德了,柔然奴役的那些部落,就会慢慢脱离柔然投靠我们。那样,我们的人马、地盘越来越多,我们魏国的人越来越齐心,我们就一定能打赢大檀可汗了。”游子引经据典地向拓跋焘进谏。
“话是这么说,可太慢了吧”,拓跋焘若有所思,好像有些心动,但又不是完全信服。
“不慢!”游子赶紧说道:“就像陛下您,平时善待将士,决战时候和大家才愿意冒着矢石冲锋,将士们才不怕死。如果您贪生怕死躲在后面,将士们缩头缩脑,这云中之战,我军肯定一败涂地。”
“好!没想到寡人还是个仁德的皇帝。”拓跋焘面露笑容,忽然他话题一转,冷冷说道:“寡人听说,你把那些柔然战俘都放了,这是为什么啊?”
游子脸上一红:“难道皇上在我身边安排了眼线,怎么我的一举一动都这么清楚呢?”转念一想,“这也难怪,哪个皇帝对手握重兵的将军能不提防呢?真是危机四伏啊!还是及早找机会脱离这政治漩涡,结束任务回去的好。”
心里想明白了,游子忙回禀:“末将这样做,都是为了陛下的仁德啊。臣觉得,民是兵的本。让他们回去务农放牧,魏国百姓多了,再打仗时候,才能征到更多的兵、才能有更多的粮啊。”
“好一句,‘民是兵的本’,说得好!”拓跋焘脸上露出了喜色:“寡人要多多褒奖呢。”
“多谢陛下,陛下给我的赏赐已经够多了,就不要再褒奖了”,游子在马上叉手施礼。
“谢寡人什么?”拓跋焘有些不解。
“陛下肯做个仁德皇帝,以后魏国百姓就有好日子了。我这是替百姓谢过皇上。”想起那些被绑得结结实实,白发苍苍的战俘,游子说到动情处,声音哽咽。
“哈哈。花将军真是个仁德的将军。”拓跋焘看了游子一眼,别有深意地说:“寡人还听说,你把一些柔然女人送到了自己的封地,营房里一个没留,这是为什么呢?你怎么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呢?”
游子心中一惊:“难道拓跋焘发现了自己女人的破绽?”转念一想,应该不会吧,就镇定地说:“陛下,大敌当前,军中留下女子,只会影响士气。不要也罢。将来,告老回乡了,再想这些也不迟。”
“哈哈!好!花将军好色不贪色,难得难得!”拓跋焘笑容一敛:“不过,这个告老回乡,你就别想了,以后就在左右安心辅佐寡人,一起横扫六合吧。”
游子听了默然不语。
“你觉得崔浩崔大人怎么样?”拓跋焘忽然问,用那只眼睛死死盯着游子。
游子来不及多想,脱口而出:“崔大人智谋过人,对陛下忠心耿耿,是我们大魏国难得的股肱重臣。”
“你说的对,可鲜卑贵族如今都对他恨之入骨啊”,拓跋焘用一只眼望着远方,感慨着。“寡人的江山离不开鲜卑人,也离不开你和崔浩这样出色的汉人啊。”
“陛下破除鲜卑和汉人的成见,重用汉臣,给我这样的高位,微臣实在是感激不尽。微臣知道鲜卑将军心中不平。他们都是您世世代代的血亲,是社稷离不开的柱石。臣愿意打败柔然后,解甲归田,不让陛下为难。”游子趁机说出自己的回家的心思。
“什么?你一派胡言!寡人什么时候让你走了?”拓跋焘惊奇地瞪一眼,“鲜卑人靠骑射征服了汉人,可又被汉人的文明征服!”拓跋焘勒住战马,感慨地说:“寡人越来越觉得,汉人的文化真的远远超过鲜卑,无论是打仗、治国,还是盐铁、贸易,要向你们学的太多太多了。寡人怎么舍得你们走呢,你和崔浩谁都不能走。”
两人并辔骑着马,拓跋焘忽然笑了:“你们汉人脑子聪明,可性格太柔弱了。花将军你妇人之仁,崔浩做事倒是果断,可长相太像女人了,细皮嫩肉、白白胖胖的,哈哈。”
“陛下,您想让崔浩帮您治国,可万一崔浩真是个女人……比如,他女扮男装……您总要让他走吧?”游子用调侃的语气,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什么?崔浩女扮男装?哈。那寡人就把他收了。让他在后宫给寡人治家。”拓跋焘不以为意。
“他要是有别的心上人呢?”游子还不死心,死死地追问了一句。
“那就把他心上人全族杀了。寡人看中的人,决不能让他逃出掌心。”说这话的时候,拓跋焘志得意满,霸气冲天。
听了这些话,游子心中一片冰冷。
“花将军,不要再扯这些没用的闲话了。这次云中大胜了,可明年柔然还会再来掳掠,不灭了他们终究是个祸患。寡人想带你深入漠北,直取柔然的汉庭,活捉大檀可汗。”拓跋焘轻轻地说出了他的又一个重大战略。
“什么?长驱直入深入柔然腹地,这不是兵家大忌吗?”游子心头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