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睁开眼,恍恍惚惚,是熟悉的牛皮大帐的顶子,旁边的柱子上挂着自己的弓箭。只是感觉,太阳穴还在一抽一抽地疼,肚子里一阵阵干呕的感觉。
一下惊醒过来,游子向自己身上一摸,还好!衣服一件不少地穿在身上,没有什么破绽。
将士把他接回来,连脚上的靴子也没脱,直接放在羊皮褥子上盖着皮袍就和衣睡了。
幸亏这帮中军小子们粗心,要是帮我换衣服,麻烦了。游子心中感慨着:“都说喝酒误事,今后真的再也不能乱喝了。”
游子慢慢爬起身来,坐在床铺上,转着皱巴巴的脑子,努力回忆昨天的事情:拓跋焘祭天……女巫乐舞……拓跋焘重赏自己……崔浩谏言陛下杀步六狐……女巫说“天狼箭”人头……,对了。到底后来怎么样了?
游子喊进来一个中军,沙哑的嗓子,断续地问:“昨日,步六狐将军……后来如何了……”
“禀花将军,步六狐将军被陛下褒奖了。他带回了‘天狼箭’的人头,陛下看了龙颜大悦,终于出了这口恶气。陛下让人把‘天狼箭’的人头,挂在了云中城的城头上了。”
“哦,真是如此。”游子觉得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想起那个神秘的妖艳女巫,就又抬头问道:“有个女巫,后来……”
“花将军,您也喜欢那个女巫吧,这也难怪,生的又白又嫩”,这个壮健的中军咽了一口唾沫:“后来,陛下不喜欢,女巫就跟着步六狐将军,回了他的营寨。”说到这里,他又重重咽了一口唾沫,咂了咂嘴:“到底是鲜卑人亲近啊,花将军您这么大功劳,也没有这样的艳福,哎。这比多少赏赐都好啊……”
“一派胡言,不要乱嚼舌头了”,游子挥挥手:“你出去,拿些吃的东西来吧。”
就在游子吃东西的时候,步六狐也是刚刚醒来。他在自己的大帐里,守着眼前的女巫,却没觉出有半点艳福。
昨晚,靠着女巫献出的“天狼箭”人头,步六狐从砍头的斩首阴影中死里逃生回来。受惊之余,和手下的大将们痛饮了一顿,大骂了汉人将军一顿,发誓要报仇。天快亮了,才醉醺醺回到自己帐篷。
一进帐,步六狐就看到女巫坐在那里,盘膝打坐,双目紧闭。
看着那一对如玉脚丫,圆润莹莹,步六狐欲念大动,想都不想,脱下自己的皮袍,上前就想推倒女巫……
可胸前一阵穿透般的疼痛直透后背,让他不由倒退两步,“扑通”坐倒在地。他摇了摇脑袋,这才看清,女巫伸出一截玉指如戟一般,又细又弱。而自己胸前的檀中穴上,又疼又酸。
这一下,步六狐的酒立刻醒了大半:大概是这个女人误打误撞地弄到了自己胸前疼点吧,真是可恶!
“啊!你……敢打本将军?老子砍了你!”步六狐怒吼着,就要去摸刀。
“哼!没有我,你这阵子早就是个断头将军了吧,身子都硬了。还轮得到,在这里给我耍威风?”女巫冷冷一笑:“老实挺尸去,明天醒了,我再和你算账。”说完,抬手一掌,打在步六狐头上。也没看她丝毫用力,步六狐只觉眼前一黑,就像一匹死骆驼一样栽倒在了羊皮褥子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步六狐看到的还是女巫盘膝打坐的模样。
在晨曦中,她安安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好像是睡着了,鼻息均匀静谧。身上满满地都是女人的柔媚。
步六狐念头一动,心里一馋。他摇摇头,抬手摸摸胸前骨头,还在隐约作痛。这让他迷迷糊糊想起昨天的事,好像这个女人反抗了自己,还打了自己。真是反了天了!他狠狠地抽出靴子里的短刀,悄悄从褥子上爬起身,从背后摸过去。
“你这条母狗,敢打本将军,活腻了吧?”,步六狐一手卡住女巫的下巴,一手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狰狞的脸上凶光毕露:“今天好好伺候老子,再敢啰嗦半句,我宰了你……”。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将军,平日里打人骂人都是家常便饭。身边哪个女奴稍有差错,立刻就是拖出去剁了。昨晚,这个从来都是打人杀人的凶神恶煞,竟然在自己的帐篷,被人打了!打他的,还是个女人!这样的大亏,堂堂步六狐将军可是从来没吃过的。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是咽不下。
忽然,步六狐到了嘴边的下半截子话,被卡住了。就像他的身体一样,不上不下,呆呆地僵在了那里。
不知什么时候,女巫身子灵猫一样的一缩,已经从他胯下滑溜到了身后,刀子也莫名其妙也到了她的手里。步六狐一转身,想再去夺刀。可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只觉两腿间一冷,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女巫纤巧的小手正攥着那把锋利的短刀,寒光闪闪的刀刃正围着他下腹的关键部位,慢慢比划着。
“是不是把它割下来喂狗,你才能改了这公狗的狂病?”女巫幽幽问着。一丝淡淡笑意从梨涡中漾出,布满了脸庞。在文人眼里,那真称得上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了。可这时步六狐的心里完完全全充斥着惊恐,再没有半点欲念。
“不要,我不敢了”,步六狐这次真的是吓软了。他脸色是白里透着绿:“女巫大人饶命,不敢了,再不敢了”。
“我能杀得了天狼箭,能从陛下刀下救下你这条狗命,自然也能要了你的狗命。懂吗?”女巫脸上的笑容更加迷人,如同草原上美丽的格桑花。
可就是这朵柔弱、色彩变幻不定的花,让杀人如麻的恶魔步六狐全身发抖。他哆哆嗦嗦地两膝一软,慢慢跪在女巫脚下,喏喏地说:“懂懂懂!一定,一定。今后,我就是你的奴隶,再不敢冒犯。”
“哼。这才好!我是受大神派遣,前来救你的。这是最后一回,要是你再敢冒犯我一下,就死定了!”女巫放下刀子,接着说:“今后,你只要听我的,还有当皇帝的福分。”
“什么?我有当皇帝的福分?”一句话,让步六狐真的惊到了。
“嗯。这是大神的福泽。”女巫冷冷地说:“拓跋焘宠信汉人,已经被大神抛弃。你只要事事听我的,就能取代他当上皇帝。”
“听,听!主人,你说吧,让我做什么都行。”步六狐“咚咚”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真心实意地拜倒在了她的裙下。任凭她那浑圆无比的雪白长腿香喷喷地摆在鼻子前,步六狐再不敢多看一眼。
“你看我美不美呢,喜不喜欢呢?”女巫用一个手指托起步六狐的下巴,风情万种地看着他:“我就在你的帐中,你不想要我吗?”
“啊!美!不过不敢喜欢!”步六狐面如土色,惊恐万状地向后一跌,一屁股坐倒,又赶忙爬起身,匍匐在地上:“我不敢,我再也不敢冒犯了,求女巫饶命,求你饶命吧。”
“好!”女巫收起蛊惑的笑容:“你给派出营中所有的人,分头去城中寻找一个石头匣子。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要放过”,女巫看着步六狐诚惶诚恐的样子,露出一丝微笑。
“一个石头匣子?这可到哪里找呢?”步六狐有点不太明白。
“这点事你都办不成,还想当皇帝吗?”女巫淡然一笑:“屁大的云中城,你派人去问、去找,总有眉目的!”
“是是!奴才明白!我这就传令,让全军都出去找,就是把云中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这个石匣子。”步六狐“咚”地又磕了个头,低声回答着。
“你再派亲信的人,到拓跋焘身边,也到花木兰的营中,探听他们的行踪,有事随时来禀报我。”女巫问道:“能做到吧?”
“能,能!我平日就在宫中和花木兰营中安排了奸细。”步六狐趴在地上,轻轻抬眼看了一眼女巫,又赶忙低下头:“主要是为了了解他们把钱财放在哪里,想伺机偷点抢点。想不到今天就用上了。”
女巫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好,让他们观察花木兰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看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那些随身携带,从不离身的。”
“好。奴才明白。”步六狐唯唯地应诺:“主人,以后你在这里休息,我搬到别的帐篷住吧。”步六狐心里对这个女巫又怕又恨,还惹不起,真的想躲她远一点。
“不行,你就在这个帐中,一晚都不许离开,每天都要跟在我身后,随时听我差遣。跟着我练功,以后不管离我多远,都要能听到我想说的话”,女巫诡异地一笑:“要想离开,除非你死了!”
步六狐毛骨悚然,默默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