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假的?”游子大惊失色,厉声说道:“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小的昨夜晚间潜入李可灼府中,在他丹房中没见到炼丹的丝毫痕迹。炼丹炉子连个火星都没有,只看见他整晚在那里打坐练功。”魏忠贤磕头回禀。
“这倒未必见得红丸是假吧,兴许他早就炼好了,你去的时候正好没开炉呢。”游子松了一口气,不屑地看着魏忠贤,言下之意,觉得他办事太潦草。
“小的也是这么想,不过,后来看到的情景,让小的觉得他的药方有假。”魏忠贤好像故意埋着包袱,不紧不慢地摆布着游子的情绪,接着又说:“小的在他家的后厨里,倒着实看到了不少的‘仙丹’”。
“哦?怎么在后厨里?”这下泰昌皇帝来了精神。
“两个道童煮了一大锅红豆绿豆,正在揉搓‘红丸’。他们还边搓边议论这仙丹呢”。
“他们是如何议论的?”游子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魏忠贤站起身,一会站在左边,“一个年轻的说:哎呀师兄,师父为什么煮这么多的红丸呀?”转身又站在右边,煞有介事地学着另一个小道童的语气:“师弟,那满朝文武都上门求仙丹,师父哪一个也得罪不起啊,不多做点能成吗。”魏忠贤尖尖的嗓音,还真有些童音。看他左右扭来扭去地表现,游子听了不禁莞儿。
“一个说:哎呀师兄,这红豆煮出来的红丸仙丹又没效用,被人家发现了可怎么办呀?另一个说:师弟,你小点声。师父说了,天下本没有仙丹,都是人们贪得无厌,想长命百岁才想出来的。不管是不是,只要自己觉得吃了仙丹,就一定会精神抖擞,满心舒爽。”听到这里,游子心中一动,暗暗点了下头。
“师弟,也不能说没效用啊。这红豆具有性平偏凉,强心利尿,健胃生津、祛湿益气的功效。还有这绿豆,有清暑热,静烦热,润燥热,解毒热的奇效。谁能说这‘双豆红丸仙丹’没有功效呢。”这边魏忠贤绘声绘色地接着演他的模仿秀,“嘻嘻,呵呵。”
魏忠贤这才重新跪下:“后来,这两个道童就笑做一团,开始打闹。小的这才趁机跑回来,禀报陛下。”
游子默然无语,呆呆望着远处,一言不发。
到头来,红丸仙丹竟然是“双豆仙丹”,真的吗?心头的郁闷沉重地压得游子透不过气来。
这大明朝满朝文武听到红丸仙丹就趋之若鹜,也让游子不齿。别看这些人,平日里满嘴的道学,满口的仁义礼智信,张口闭口不语怪力乱神,可背地里都在巴望着长生不老。让人好不失望!
看游子一言不发,魏忠贤也觉得后悔,官场自古就有“瞒上不瞒下”的箴言。可惜,小魏子初入这个圈子,还没太领会。早知道,还不如不来和皇上说这些败兴事,让这个病秧子皇上多多“精神抖擞、满心舒爽”两天算了。可刚才贪功心切,已经把话都说出去了。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怎么挽救呢?想到这里,魏忠贤灵机一动,还是要用皇上最操心的皇长子说事。于是跪倒禀告:“皇上,小的还有一件机密事情禀告。”
“你说吧。”游子有气无力地说。
魏忠贤转身向着旁边的宫女太监一挥手,“你们先退下。”这时候,他已经是乾清宫值守太监,又是“东厂”头目,权势不可小觑。那些人自然都静静地退了出去。
“小的收到耳目禀报,昨晚,郑太妃用她的暖轿从宫外接了个人进来,悄悄进了慈宁宫。小的不知会不会对东宫皇长子不利。”
“大胆?她竟敢私自接了人进宫?”
“是的,小的耳目禀报说,出去的时候轿子是空的,可进来的时候显得很沉重。里面肯定坐了人。”
“岂有此理!走,跟朕去慈宁宫看看。”游子霍然站起身,怒冲冲地就向外走。
魏忠贤一看这架势,知道无法阻拦,就赶快把自己新招的“八虎”都带上,跟在身后。这“八虎”是八个武林高手,个个身手不凡,一行人匆匆赶往慈宁宫。
接近慈宁宫的时候,魏忠贤让游子先止步,他回身一挥手,早有两虎如两道星火直射出去,一招递出,就挟住了慈宁宫门口的两个太监,悄然无声地把他们拖到了一边。
轻轻一拉,魏忠贤把殿门打开了,然后一个撤步回到游子身后,紧贴着他侍立,凝神提气,聚精会神戒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