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九笃对于翻云掌还有些震惊,毕竟这是自己的人生改变以后,第一次接触到,真正的功夫。安九笃眉头皱起来,起手式,螳螂拳。
手到步随,力贵迅发,机贵神速。
拳打乌明珠,棒打十指间。
对于翻云掌的变幻莫测,他以螳螂拳的精巧,敏捷来破。安九笃的起手式起来,他才感觉到自己真的有了归属感,对于草庐,他依旧一头雾水,可是不再纠缠,他喜欢这里,他要保护这里,他要让这里成为净土,他自己也要遵循馆训:
救人救命济苍生,医心医德除奸恶。
笑容爬上安九笃的脸,笑起来,衣袍飞舞,气定神闲。终于,他开始像草庐的老板。不再总是冷冰冰,不再总是喜怒不行于色。抱着茶杯,捧着书,烫着黄酒,看着夕阳余晖,洒满街巷。
安九笃一只手,好像独臂螳螂,但是迈着八卦步,却章法不乱。安九笃的嘴角带着浅笑,本来还想教训一下对方的心情,现在变成了只打算切磋。既想知道对方作为陆家的人,功夫到何层境界,又想知道自己的外家身手,够不够得上高手,能不能护住这一间子小馆里的瓶瓶罐罐,桌椅板凳。
现在的它们对安九笃来说,似乎更加鲜活,浑厚浓重,是家里正襟危坐,刻意摆着严肃脸,话语严苛却总是含着深情无以言表的长辈。它们,经历世事变迁,感受人情冷暖,不会说,不会做,始终那样放着,那样摆着,可是历史,总是会在他们身上留下各样的痕迹。
那一刻,在螳螂手的挥舞中,在翻云掌的劲道里。安九笃拨开红尘迷雾,终得见月明星朗。安九笃自从梦中修习顿悟后,觉得性子不似以前绵软,但是也没有以前谦虚温暖的笑容,好像是在迷茫中浑浑噩噩,不知所谓,不知所处,现在好了,安九笃念一遍馆训,螳螂手一个后勾手,正锁住翻云掌的侧抽。
说时迟,那时快。陆峰和梅三弄师爷,眼看不好,正想上手救下大标。安九笃已经收肘,曲腿躬身,八卦掌的铁山靠施展出去。
陆峰看不出安九笃的道行,可是他能看出来大标绝不是他的对手。从螳螂拳的功力来看,这一记铁山靠,必定要伤及脏腑。哪知大标只是躺倒在地,滚两个圈,便一个翻身站起来,摆着拳架子,预备防着安九笃的后手。
“大标,谢谢这位先生手下留情,下去。”大标也知道,安九笃刚刚的一靠只有其形,未施展出神韵,不然自己早就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多谢先生手下留情,在下自愧不如。”
“你的左臂尺泽,右臂清冷渊,是不是经常暗痛。”安九笃收起衣袖,一手前,一手后,端着架子,笑盈盈地问话。宁燃婷看着安九笃的笑,有些出神。她自从在这家小馆见到他,就没有见过他笑,总是冷着脸,只有眉眼,如风雪寒梅,在脸上带着笑的劲儿。
可以肯定,他刚才肯定想通了很多。之前自己见到他就觉得他好像总是在思索什么,虽然他不走神,言行也正常,可是神情间,总有雾气弥漫的感觉,现在想来,那时的他肯定有事没有想通,带着困惑。
或许就是为着王幼依,宁燃婷的小嘴竟撅起来,带着羞愤。
“先生,我今日必须带走这只海东青。今日得罪,我陆家日后必定补偿。”陆峰上前抱拳说话。
“今日得罪,嗯,如果不是刚才看见我的身手之好,心里带了对我的背景猜疑,还有功夫忌惮。怕是今天你们不会觉得得罪,反而还觉得理所应当,更不必说日后补偿吧。”安九笃的声音依旧冷冷清,有股让人头脑一震的凉气,脸上的笑容收着,慢慢眼角溢出的春风也被变成东风凌冽。
陆峰心里打着嘀咕,没想法这年轻人很有道行,看出我心中所想,还将其分毫不差地说出来,毫无惧色。江湖上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我竟是不知道。
“当家的,没有辙了。为了老爷子,咱们就彻头彻尾做一回下三滥。现在没有地方找海东青但是没有海东青的心肝做药引,老爷子真的就。”梅三弄在一旁,话说地也有些咬牙切齿,下定决心。
“好。”陆峰抬头看着安九笃,眼神一厉。
“对不起了,先生,在下也是迫不得已。”说完就横腿扫过去,安九笃头往后一仰,脚面贴着安九笃的鼻子尖过去,随着脚的厉风,安九笃鼻子生疼。右手食指伸直,剩余四指弯曲,向着脚底涌泉穴点去。
陆峰心中一凛,没有想到,年轻人竟然迎着强硬的攻势而上,不做躲避。右腿猛地弹回,弯曲之后,向后回转,借着腰劲儿,左腿下扫。
安九笃右腿轻抬,左腿一用力踩地,向后擦出两步。两人再次对视,陆峰从安九笃的反应敏捷,还有不畏强势地攻击,能够看出,他的功夫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当家的,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我就索性当一回小人。”梅三弄手左右摆动,唰唰的风声响起,八根银针,刺破长空,眨眼不及银针之快,瞬时便至眼前。
“来得好。”安九笃声音冷冷,低沉却不失沉着。
长衫的袖袍一挥,一阵凉风,地上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周围的酒客都在紧边上看着,不禁感叹起来,和拍电视似的,看的都愣了,都没有想起拿手机拍照。现在听到声音,才看见地上的银光闪闪,才知道刚才是放的暗器。
陆峰和梅三弄两个人,一个打着梅花手,往前不停地变换,朝着胸口,脖颈,腰腹,甚至于下三阴,打的飞快,手影虚虚实实,眼前手影看得周围人都倒吸口凉气,安九笃却很是淡定,眼神还盯着陆峰,他看得出陆峰手里还有杀招。
安九笃双手挥起来,提膝向前一跺自上而下打出五拳,拳带起风,拳拳至肉,五拳暗含八卦之意,破的繁杂的梅花手,用的是最简单的八卦拳。大繁至简,一力破十会,拳还没有到面前,梅三弄就感到耳边发凉,慌忙回手档这一拳,手刚至眼前,拳就到了,梅三弄往后撤着,手不停地拂过拳面,妄图将拳劲儿卸到地上。
“看招。”陆峰断喝一声,梅三弄叹声气,陆峰还是狠不下心,自己已经跟安九笃动手,吸引安九笃的注意,可是他还是不愿意做背后偷袭的人。
安九笃没有被扰乱心神,梅三弄却被扰到心神。没有把拳劲儿全卸下去,一个暗劲伤了心口,鼻腔里面渗出血来。
陆峰倒着膝盖,手肘。轮番向安九笃砸来,安九笃看了有些心惊,这不太像传统国术,有点像国外的格斗招式。
安九笃摆起云手,一套太极拳,至柔克至刚。身子向后挪移,空着砸来的膝盖,手肘。耗着陆峰的体力,不过安九笃也赞叹,陆峰的体力真是好,杀机狠辣,在一招一式之中,越加够劲儿。
陆峰一上手,就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安九笃的对手。自己如临大敌,脊骨紧绷,心神专注。可是反观安九笃,神情淡然,一手一式,行云流水,意境悠然。
安九笃缠手突进中路,身子一侧,脑袋一低,腹一收,弯腿用膝盖侧面将陆峰顶出来的膝盖击回,缠手倏忽而至,陆峰还来不及回手格挡,四指已达至咽喉。安九笃手指一曲,前臂向下一低,实实在在打在前胸骨上。
陆峰向后直接倒出去,躺在地上,一口气倒不上来,面色已经憋得通红。
“行了,你们走吧。”安九笃拿出手帕,走到边上的铜盆洗手,用手帕轻轻地擦着手。
“谁报的警?”四位警察大马金刀地进来,后面还有几位若干警察,警车停了三辆。
“是我。”石涛扶着一直在一边看热闹的王飞走到警察跟前。
“这是?”警察看着王飞询问。
“石先生,这是谁啊?”警察不敢确定地向石涛求证,很明显,石涛跟警察很熟悉。
“是我,王飞。”警察看着满脸血液凝结成暗红色的王飞。王飞棱着眼睛,恶狠狠地说话。
“王,王飞。谁把你打成这样?”警察拿手抹一下额头,取下大盖帽。
“跟李叔说,到底怎么回事?”警察的心情不好,王飞的亲爹一手提拔自己起来,做了分局大队长,现在,自己老领导的儿子被欺负成这样,还是在自己的辖区里。这可怎么交代啊。
“就是那个人,他唆使他的老鹰,挠我的脸。”王飞说话很有重点。警察还没有听完,就已经走到安九笃面前。
“请您跟我们回去做调查。”安九笃没有回话,只是很淡定地把手伸出去,笑容暖春融冰川。
“还有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跟老板合伙唆使的鹰。”王飞在后面搭茬,又跟上一句话。
“不好意思。”警察又跟宁燃婷转头说话。
“不行,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她不行,因为我压根不认识她。你们可以请她做笔录,作证,但是她不能被抓走。”安九笃的话,重音在最后两个字上。
“好。”李姓警察回头看眼王飞,定定神,肯定地又说一遍。他看得出来,漂亮女人没有把王飞的脸搞花的这个男人重要。
“你先跟我们走,这位小姐一会再过去。”李姓警察很利落地交代完,就把该带走的人带走。上警车之前他叫过来一个老警察先带着王飞去看病,自己先去找老领导报告一声。
“小九,你先走。去玩玩。”安九笃偷偷跟小九交代,说完,趁着人们还没有回过神,一道黑影就从人们头顶飞过去,小九从门口飞上天。
“你们家老爷子的病不是海东青做药引就能治的好的,若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帮帮你们。”安九笃出门的时候,双手戴着手铐,总还是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
陆峰和梅三弄一惊,忙想喊人问个清楚,安九笃已经被警察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