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叫嚣着要动手打人,我们不仅没有还手,更是没有还口。谁知道连飞禽走兽都看不过去,挠烂了你个真禽兽的脸。”宁燃婷骂起人来还真是痛快,连脏字都没有往外吐。
“王飞只是虚张声势,并没有真的要打人,虽然说话过分了点,可也不至于如此下场。再者而言,你问问在座的几位,谁看不出这鹰和老板的关系,我想不必老板授意,只要一个眼神手势,这鹰说挠脸绝不会抓头。”石涛怒气冲冲,逻辑不清不楚,有点语无伦次。
“石涛,别废话。先把他给我带走,还有那个妞,也给我带走。我非要看看,这匹马多烈,越清高的女人,自暴自弃起来,一定很带劲。”王飞扭曲着脸喊叫,怒气伴随着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
“带走。”石涛冷静地对着另一桌,五大三粗的几个男人下命令。安九笃安之若素地跟小鹰逗,还从身边的盘子里抓出几个豆子,往嘴里喂。宁燃婷身体绷直,颇有些紧张,换做以前,自己还没有被家族抛弃的时候,自己丝毫不必担心,周围必定有保镖护着自己,会把这些行迹恶劣的所谓大少,收拾地服服帖帖。
今时不同往日,人走茶终要凉。
手轻轻地攥成拳头,身体因为气愤也微微抖动起来,宁燃婷知道,如果被地头蛇的儿子带走,自己所遭受的侮辱,一定难以想象。
冰凉的感觉从手指蔓延到小臂,一阵鸡皮疙瘩冒起来,但是心底却没来由地冷静下来,这阵细微的冰冷浇熄内心,因愤怒的火热,因紧张的燥热。
冰冷的源头是安九笃的右手食中二指,轻轻点在手背上,宁燃婷看着他,安九笃还是逗弄着小鹰,然后眼神飞过来,点点头。意思是不让自己担心。
“你说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安九笃用手背拱拱小鹰的翅膀,小鹰会意飞到宁燃婷的肩膀上,亲昵,带着撒娇意味的蹭着宁燃婷的脸。支棱着几根毛的秃脑袋,很显呆萌。
“小九怎么样?”宁燃婷的心情一下子被开解,带着恶作剧地把名字给定下来。小鹰好像挺喜欢这个名字,从这个肩膀落到另一处肩膀,弄地宁燃婷来回摆头,咯咯地笑起来。
三个彪形大汉,不敢轻易上手,就是围起来,看着安九笃和宁燃婷逗弄那只鹰,打情骂俏。一是忌惮那只嘴爪锋利的幼鹰,一是刚才安九笃托酒杯的一手功夫,绝对不是善茬,虽然他们还不算是江湖中人,但是也能看得出功夫高低。
“上啊,废物,养你们干什么的。把人拿回去,我玩完了,你们也轮的上痛快,到时候把这个小妞送到你们大哥的夜总会,以后绝对的头牌,日进斗金。”王飞说话放肆,再也无所顾忌。
“上,听小飞的。”石涛冷静,面无表情,似乎刚才很有好感,甚至替对方解掉酒帐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此人不一般,忍辱偷生,不是枭雄就是贼子。”安九笃跟宁燃婷耳语,说的是石涛。宁燃婷的耳郭有些痒痒,绒毛都带着安九笃说话的水汽,红彤彤,煞是诱人。
宁燃婷知道安九笃的身手绝不简单,护住两个人周全,没有问题。但是她心里盘算,对方终究是官宦子弟,动起手来,不论是不是占着理,都要肯定被带走,毕竟血肉之躯,一人之力,不能与国家机器作对。
本来安下来的心,又开始不安。
“峰哥,要不要咱们先出手把那只海东青夺下来。”年轻的师爷在一旁递话。儒雅的粗壮汉子不作声。
“那小子不是善茬,官家子弟,若是真的发狠把那只海东青夺走,老爷的病可就是要耽误了。咱们先动手把海东青夺下来,立马就走,迟则生变啊。”师爷在旁边小声快速地传达着自己的意思。
“等等,看看情势,那几个傻货正好替咱们试试深浅,他们如果不行,那小子八成就要叫警察来,警察来前的功夫,够咱们把他拿下,让大标小标先把孩子带出去,在不远出等信。”峰哥吩咐下来,师爷觉得言之有理,也就不再多话,向另外两个人使眼色,几人抓紧从外围溜出草庐。
说话的功夫,三个社会混混就已经上身出手。安九笃把宁燃婷往后一推,上前一步,抵挡三人攻势。狮子吼重在出其不意,若是双方对战,已然提气搭手,狮子吼也就只能起到迷惑心神,伤其内气的功效。
三人成包夹之势向着安九笃而来,三角形,将安九笃所在柜台处,左边身形高挑,腿长臂长,右边身材匀称,下身灵活,小臂肌肉虬结。当面对着的一个,其貌不扬,身体不胖不瘦,面容冷淡。
只听一声大喝,当面的人双拳,一上一下,身子侧倾,左腿蹬地,右腿助力向着面门而来。左右两人,一腿上扫腰腹,由前至后,一腿下扫后膝,由后至前。
场面可谓激烈,安九笃被密实困住,后撤,前挡,就算是凭空而起,也难脱身。只见得,安九笃还是云淡风轻,只见右腿一提,夹住下扫而来的腿,身子顺势一扭,带的人往前一张,恰好挡在一对冲拳前面,一个云手,卸掉劲力,握住袭往腰腹的腿。
危机场面一时化解,挡住冲拳的人后背受伤,血丝自嘴角溢出,腰腹使不上劲,不能再动手,被握住腿的人,被安九笃用金刚指给重击在膝盖处,小腿上翻,微微变形,躺倒在地,额头上满是汗珠,却死咬后槽牙,不出声喊疼。
“今日,我没有错,你也是江湖儿女,不要助纣为虐。”安九笃看着刚才当面,使出双冲拳的男人。张口劝解到道。
“先生,一手好功夫,在下自愧不如。不过主子发话,不敢不从。”说罢,倒着双拳,左右分踏着步子,往前强攻。一拳到鼻尖,安九笃后撤半寸,一拳到下颔,安九笃抬头半寸,扫腿来向脚腕,安九笃抬脚离地,铁膝迎向膻中,安九笃左手后负,右手往前四指朝下,罩住膝盖,逆时针向上转去。
男人一看,不禁大惊,忙准备后撤身子,可哪知这膝盖好似被死死吸住,动弹不得。随着右手旋转,身子也跟着往前倒去,蜷起来横顶的膝盖随着手转动而转动。待到腿已成九十度,金鸡独立站姿的时候,安九笃身子一偏,右手往回一收,蓄力,横推一掌,打在胸口。
男子后退三步,嗓子眼一甜,一口黑血,噗的一口喷在地上。忽然感觉右半边身身子,自膝盖而上的麻木感消失,伶俐轻巧,一口气运过去,竟是畅通无阻。
“多谢先生。”噗通跪倒在地,连拜三下。
另外两个躺到倒的人大吃一惊,以为自己的老大被打傻了。
“老大,怎么了?”两个人一起喊道。
男人也不作声,站起身向着王飞石涛。
“王少,石先生。对不起,我自认身手不敌其万一,无法达成二位命令。只能退去,放心,回去我会跟老大请罪,自捅一刀谢罪。”说完扭头朝着安九笃上前一步。
“先生,以德报怨。在下自愧不如。以后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用得着我下山虎王冲的地方尽管吭声,我若是不应,就是****养的。”说罢又是抱拳作揖,扶起两个兄弟离开。
人们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不禁感叹,真是江湖儿女啊,和拍电视剧似的。
“打电话,叫警察,我被人踩了,不能就这么完。还有那个王冲,我非要叫翻江龙断他只手泄恨。”王飞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黑亮透光,狰狞恐怖。
“好,我这就打电话。”石涛在旁边应声。
安九笃看着王飞叫嚣。心里暗道原本以为王飞是跟着这个名叫石涛的青年做事,最次也会是平起平坐,可是现在看来,八成石涛是王飞的手下,或者说是家里安排下来,专门负责给他擦屁股的人。
本想掐指算算的安九笃,被一声不大不小,含着内劲喝出的声音,吸引过心神。
“老板,我们当家的有一事相求,想借你的海东青一用,可否?”是年轻师爷的声音。
安九笃看着他,心里更是开始感叹,看来今天就不宜营业,真是多灾多难啊。王飞和石涛看着喊话的人,刚刚还有八个人的桌子,现在只有两个人。不似刚才的平庸谦虚,现在的样子卓绝不凡,傲然而立。
“苏州陆家,江南世家。起家于草莽,成名于江湖,从不举庙堂,百年拼搏,步步心机,终成江南一带名门世家。现在可还是居住在苏州郊外的落雨庄,亦或是无锡边上的梅里弄?”安九笃句句,落地有声,没有狮子吼的霸道,反而像道家的问心真咒。年轻师爷眉头拧成一团,当家的也暗暗心惊。
两人对视,眼中意思是没有想到早就被人看出底细,不能明抢了,不然会落了陆家的名声。
“先生,在下江南陆家,二代当家的陆峰,这是我的师爷梅三手。今日我陆家想借先生海东青一用,还望先生赏脸。”陆峰抱拳,但是并未作揖,语气像进门时的师爷样,毫无商量之余地。
“现在才报家门,那刚刚就是想明抢了。”安九笃声音不咸不淡,宁燃婷往前在他身后抓住他的肘部,用力捏着,表示自己希望妥协的意思。因为他知道江南陆家,不像自己的家庭那样显赫,可是家底厚,时代久远流长,底蕴十足,很难招惹。
“不行。”安九笃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峰说话,伸手轻轻放在宁燃婷如翡翠般冰滑的手上,拍了两下。
“当家的,明抢。”一个男子从外面进来,正是领着孩子出去的大标。说完便抢步而上,欲携住小九的脖子。王飞在这伙人刚刚站出来时就想骂街,但是被石涛按住,现在听到江南陆家的名号,虽然自己没有听过,但是看到石涛眼中的震惊,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宜多说话,坐山观虎斗,能收渔翁利。
翻云手,安九笃脑海里划过这个称呼。
大标的翻云手使得不错,左右两只手,上下翻飞,连击带打,掌根处带着劲,一个空档就能伤人中门前胸,累及脏腑。
掌似无根云,臂若长江水,肘载八方雨,引得风雷动。
翻云掌真义在于,掌无形无势,如云涌动,不知所出,才能于无形处伤人。掌所伤人的劲力来自于手臂,手臂流动要如大江涌动,无可收回之势,而手肘便是发力的关键,云要伤人就得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等到手肘可以练得蓄住雨势,那么杀机一起,风雷一动,云掌杀人,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