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看我们都是来这里旅游,都挺不容易,你要是八点开门,我们也坐不了多长时间,你就看在我们千里迢迢的份上,就通融通融。”最先进来,按捺不住的男人身形魁梧,不过相貌堂堂,很是儒雅,草莽气重的很但是并不鲁莽,但是后面跟着的几位就恰恰相反,一看就是江湖莽汉。
“我们当家的就是好酒,还希望你通融。”身材欣长的温文青年上前,抱拳告歉,语气里却是坚定不移,毫无商量。
安九笃转头看向宁燃婷,向她征询意见。
“人多喝酒热闹,我都好。”宁燃婷拨拉出个开心果,剥了皮就往嘴里扔进去。毫不在意地说道。
“好,八位里面请。”安九笃侧身让出道路,虽是坐着侍应生的角色,却不卑不亢,像是招待自己家的朋友一样,把人请进去。
温文青年刚要抱拳感谢,抬起的手一下愣住。暗叹,进门的有五人,有三个是自己一拨,门外站着的有十几人,在门口人头攒动。他竟能一眼识破自己一行,青年吃惊的同时,心里升腾起警戒,回头看向打头说话的中年男人,向他用眼神示警。中年男人笑着摇摇头,示意没有事情。
一下子,外面的其他游客也都挤进来。安九笃摇摇头把人都让进来,毕竟自己已经让刚刚的八个人进来,现在再阻挡别人,实在不太合适。本来,空旷寂静的大厅,片刻功夫,就满满当当地挤满了吃酒的人。
宁燃婷自己端着干果碟子,小炉子转到自己一个人的内堂口小座自顾自地喝着小酒,看着安九笃在桌子间,喧嚣中,往来穿梭。
“在下姓陆,江南人。今天多谢老板通融。”被让进来的八个人分两桌坐定,话事的中年男人再次向安九笃道谢。
“不必。”安九笃还是似笑非笑,表情虽不冰冷坚硬,却也没有迎面春风。口气也淡淡,让人觉得此人心气似乎颇为孤傲。
安九笃将小泥炉放在桌子中间,没有干果,放着小碟花生,小碟牛肉,小碟蚕蛹。把瓷缸放在炉子上,正欲取酒瓶往上置放的时候,一开始的温文青年忙起身接过酒瓶。
“今晚已经很谢谢老板接待,我们自己来就好,老板不用管我们了。”安九笃看看他们的虎口老茧,坐姿,肘部的平整,尤其是如此的待人接物,让他想起私记中记载的江南地区的一个世家。
八九不离十。安九笃心里有数,看到青年男人的坚持和真诚也就不坚持。回身到比较年轻的一桌,才把小泥炉放上桌,青年男子便回过头。
“自己动手,不要麻烦老板。”无可抗拒地威严。年轻人们不屑地看着安九笃,很不情愿地应声,向着安九笃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接过手。安九笃无可奈何,眼神清亮的笑笑。便去别的桌招呼客人。
如果说上点年纪的客人是为着酒香才来,那么,两三桌的年轻人便是冲着宁燃婷才走进来。宁燃婷的独个小座正对着门口,不少出来游玩的当地年轻男女,走过长街小巷,眼睛四处乱飘,晃到宁燃婷身上就拔不出来,自然而然地走进来,点贵重的酒水,以图博其青眼相加。
宁燃婷叠着腿,宽松的休闲裤,长发在黑色的帽衫下更显慵懒和随意。一杯杯的酒水,躁起心底的火焰,引出眼底的流波。
“美女,这是你的店吗?”一个梳着背头的年轻男人走到宁燃婷身边搭话。还算倜傥,面相不错,相由心生,心眼性格应该也可以。安九笃如是观察着男子,下了一番定论。正在这个当里,他也给每一桌都上好酒水,还有些额外要求的茶水,回到柜台里挑个高腿凳子坐了,看着小小屋子的人声鼎沸,粉墨人生。
“不是。”宁燃婷喝口酒,低着头,看着手机。回答干净利落,有心的人都能感受到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冷漠。
“哦,不过,你的气质还真好,挺合这小店的味道。我还以为你会是老板。”小青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含而不露地赞美了一下宁燃婷。
“多谢。”宁燃婷看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心里泛着厌恶,但是想着是安九笃的店。也不好对客人太无礼,对小店的名声不好。于是暗自压着,爱答不理地客气应付着。眼睛微微往柜台撇着,安九笃的悠闲样儿落在眼里,忽然就生出很多的不爽。
“我喜欢一个人喝酒,谢谢。”宁燃婷举起杯子,向男人举杯示意,这是很明白的意思,请你离我远点,我喜欢清静,不喜欢你。
男子愣住,哑然一笑。
“是我唐突了,叨扰了,不好意思。”说完话,没几步就走到柜台。
“那位小姐的酒单我付,问起来的话就说算是表达我的歉意。”说完,回身走回自己的桌子。安九笃听完话,看向宁燃婷,宁燃婷感觉到安九笃的目光,身上火热起来。安九笃轻笑,看来今晚的酒不用我请了。
“那姑娘是真的挺漂亮,石涛,你怎么就回来了。”青年的背头男子名字是石涛,问话的同坐的一个飞机头男子,头发不长,飞机头的样式,彰显股土匪气,总有种官绅大少,欺男霸女的意思。
“对我没有好感,我也就不强求。”石涛的为人确实还不错,也不死缠烂打,也不威逼利诱。“小飞,你想干什么?”石涛情绪有些低落地说完话就看到飞机头的嘴角挂着****,有些下流的笑容。
“我能干什么,您涛哥是正人君子,我王飞呢,君子算不上,就是脸皮厚点,手段多点,女孩漂亮,你不要,我就上了,我上了是我有本事,可别怪我。”飞机头说完话便冲着宁燃婷走去。
步伐虚浮,脸色青中带紫,沉迷于****的男人。安九笃心里生出些警惕。关注着宁燃婷边的一举一动。
“美女,我是王飞。市局的副局是我亲爹,政法委的书记是我干爹。”王飞的笑容收敛着下流,肆意释放着骄傲。
“嗯。”宁燃婷想,第一次有人肯跟我比拼家世。这种感觉好奇妙。有种一切尽在我手的感觉,猪会死,但是你可以决定它什么时候死,在它死之前看着它叫嚣,疯狂,不自量力,死的时候会越加不甘,越加恐惧。这种前后反差,奇妙而令人兴奋。
“我觉得你还不错,我想你应该试试我。”王飞的话已经很露骨。
“哦?”宁燃婷有点生气,她堂堂宁家大小姐,竟然像窑姐一样给人勾搭,骨子里的蛮横,傲气开始因为这句话变成愤怒。
“你们这样的美女,如果家里没有什么背景,和拿得出手的人物,迟早要沦落成各界权势人物的玩物,一种有价钱,一种没价钱,红颜祸水,红颜薄命,老祖宗都教导过了,所以抓紧选一个可以靠得住的靠山,省去日后的麻烦,更能杜绝很多阿猫阿狗的垂涎。你说我说的对不?”王飞的一番话说完,宁燃婷没有来得及发飙,因为他说的有理有据,她见过无数漂亮女孩,不是自己不洁身自好,而是太多的人觊觎她们的美貌,占有,无所不用其极地占有。
宁燃婷的眼神一飘离,王飞觉得自己有戏。宁燃婷听着这话,突然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想想自己,若是不再有家族的庇护,没有了老头的疼爱,自己肯定会被称斤断两地卖给各家的花花公子大少。
“想好了吧?跟我走吧?”王飞笑地有点放肆,厅里离得近的几桌已经对王飞和宁燃婷投来目光。
“滚。”宁燃婷的火气冒上来,终于失了仪态。扬起手就将瓷碗掷向地面。
一道风吹过王飞的脸颊,扬起宁燃婷耳边垂落的发丝。只有水声啪的砸湿地面,碗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躺在手里。
这一手让众位酒客瞪着眼珠子,都觉得不可思议。头里来讨酒喝的,自我介绍姓陆的一桌,更是面面相觑,交换眼神,全部惊惧起来,脸上染上警惕。手里的杯子都被紧紧握在手里,小腿绷得笔直,随时都有奔雷之势突起的可能。
“你个小妞还挺横。”王飞梗着脖子,冷着声音说话。石涛的人也有两桌,石涛和王飞,还有王飞带着的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孩一桌,剩下一桌都是些五大三粗,社会习气很重的青年人。
“还有你,你想干什么?”王飞扭头冲着安九笃说话。非常强横地伸手就要推安九笃,手还没有沾上安九笃的肩,就听到外面一声啼叫,灯光晃眼,飞进来个东西,直奔着王飞而去。
“啊。我的脸。”一声惨呼,伴着黑影的遮蔽响起。声音落下,光亮照耀厅堂。只见安九笃站在王飞身外不足三尺之处,宁燃婷站在座位处,一脸迷茫。不知道发生什么,直到回过头看见安九笃,才小嘴一张,倒吸一口凉气。
安九笃的肩上蹲着的不正是黄山上的那只小黑鸡子,不,现在应该是大黑鸡子。秃秃的小脑袋,上面倔强地支棱着几根毛,用喙蹭着安九笃的脸颊,安九笃流露出淡淡的欣喜,侧眼看着大黑鸡子,丝毫不在意捂着脸,满手是血的王飞。
“峰哥,那是海东青吗?”另一桌那八人同行的两桌,其中的温文青年向领头的陆姓男子问话。
“师爷,准备好,我看八成就是。大标,小标你把孩子们带出去一会,我和师爷试探试探,找机会拿下这只海东青。”
“好,三人低声回应。”
“小飞,没事吧。”石涛两步上前扶住王飞。周围的酒客也都往前凑着看热闹,有两桌胆小的已经悄悄溜走。
手往下一方,脸上三道深可见骨的鲜血漓淋,触目惊心。
“我要杀了那只畜生,还有那个老板,那畜生是他养的,我要拆了这里!”喊声在不深的夜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