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飘飘扬扬,吹拂的没有节奏感,没有美感,也不均匀。可是总是可以吹散人缝隙里,犄角旮旯中,在太阳勇敢的照耀下,那层若有若无的浮尘。
安九笃的浮尘是王幼依,宁燃婷的浮尘是关于这位刚刚自称九先生,扮成周都在SH滩搅动风云的眼前人的背景。
杯中酒,映在粗瓷的杯子里。两人相对而望,可是眼神之中却无焦距,都在思考心中的事情。安九笃的修行如果说还有最后一件事情看不开,那就是王幼依。
安九笃人生中的第一个女孩。
每一个男人的人生里都会有很多的女孩,或许是朋友,或许是恋人。但是最让人难忘,最让人记忆犹新的永远是第一个。她叩开你的心门,教会你如何甜言蜜语,让你感受相依相偎的温暖。最重要的是你永远无法忘记的穿过阳光的滚烫的笑容。
安九笃无法忘记火车上,在咔哒咔哒的火车声中,时间似乎静止的过程里,眉眼如画,江山尽在一笑间。
宁燃婷在想,准确地说是在猜测。从第一次见到周都的时候,自己在外面闯荡多年的直觉告诉自己,此人不简单。于是自己派人对他进行跟踪,调查他自从进入SH之后的所有行踪,才得以探清他还在华尔道夫的踪迹。
自己竟然也鬼使神差地在感觉到南天庭的计划之后,给安九笃送了信。按照以前自己的行事作风,只管拿钱,从不管人死活,这会子竟会给人送信。
如今见到安九笃,现在才知道当时的行为是如何适当,或许,安九笃将会是自己的变数,会是自己的契机。
“这里是诊所。大叔,不是我说您,您怎么能在这种野狐禅的地方看病。”青年气势足的很,一袭白色医袍,倒愈发显得出挑清俊。
门外的声音传的很快,安九笃和宁燃婷的神思被嘈杂声勾回,宁燃婷的眉头皱起来。烦闷谁人来打扰自己的清思雅兴。安九笃倒好似意料之中,饮了剩下的半盏酒,扭身看向门口。
门口乌啦啦的群人涌进店里,王姓建峰年强人首当其冲,郑南山携女跟在身后,女孩手里还拿着方子,眼眉低顺地与之前为着谢礼太大而气急很是不同。
王建峰看见宁燃婷的第一反应就是:
扬扬兮弱柳腰肢,媚媚兮冷眉寒情。此乃必非人间人儿,最是天上也无几。
“您好,我想问一下是谁开的这张方子?”王建峰伸手想要往衣兜里掏取方子,却未想方子不再衣袋里,顿时有些慌张。
宁燃婷见状想要起身冷讽,被安九笃用眼神示意坐下。宁燃婷竟然听他的话也坐下来,她自己坐下后才想到为什么自己要坐下,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宁燃婷坐下后彻底下定决心,不为别的任何缘由,就只为着这个淡泊男子有着别样风采,可以像老爷子一样,让自己听话,不过,还是要循序渐进。
安九笃飘然站起身,不顾眼前众人,走到郑南山女儿面前伸手。
“把方子给我吧。”女孩抬眼惊诧地看着安九笃。她本想捏紧药方的手一下子竟因为紧张而松开手。
“放心,我应付的了。”安九笃笑的自信。
女孩将手中的方子拿出来交给安九笃,郑南山也有些吃惊,没有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刚刚还因为恩情行礼之事较劲的女儿,现在在为这位先生规避麻烦?
安九笃拿过方子,看着王建峰。
王建峰看着安九笃泛着笑意地眼角,瞳深黑如墨,似夜色弥漫,如渊谷无底。嘴角却带着无比的冷静,无情慈悲尽在一张脸上。王建峰忽然觉得,眼前人若真的是开方子的人,会是庸医吗?
“有何不懂吗?”安九笃声音终究冷冷清清,好似浓秋午后,一阵凉风吹过耳后,颈间,酥酥麻麻。或许北雁南飞不舍,或许翠叶归地悲伤。总让人自心底生出股莫名之情。无情催万物归寂,怜悯生息凋残。
声音打断宁燃婷,但催了安九笃悟过王幼依。倒是对凡尘世看的真切,身心更加明澈。
王建峰回过神,双眉飞挺,唇口方正,眼明有精光。安九笃看得出,对方是个有心性,不失医德的大夫,故而态度不算强硬。
“请问老板您是医生吗?”王建峰刚刚观着安九笃的气魄还有一身古风打扮,便不觉不似刚刚在药房的凌厉态度,带上敬语。
“半个大夫。”安九笃不急不躁,回答平稳。走到郑南山面前,请他坐下。
“你不信任我,为何答应我为你诊治?”郑南山听到此话有些惊惶,乡下人虽然大字不识,但是对于礼度民俗都很了解,像刚刚说他的腿可以医治时便要下跪感恩就看得出。大夫是个尊贵的职业,若是相信,不应再有质疑,尤其是名望极高或是医术莫测的大夫。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郑南山口齿不伶俐,也不知该如何说。
“大夫,不是,我喊您先生吧。”郑南山的女儿张嘴道。“刚刚我爸说,乡下都管大夫叫先生,以示尊敬。”女孩直视安九笃,丝毫不怯懦,有些歉意倒是真的。
王建峰扫视几人,还有来看热闹的许多人,不觉怒气自胸中起。明明是我看出方子的问题,是我帮你看出这个庸医的问题,现在把我晾在一边,你们在这交流起来。
立时插话,“是我抓药的时候看到方子,里面有几味药犯忌讳,所以我才帮这位大叔来看看这位开方子人的深浅。这世道到底还是有些庸医。”
“哪几味药犯忌讳,这些药放在一起可是还犯忌讳,相生相克,你只看相克,为何不看相生。读方不全是为一缺,学医不精是为二缺,行医焦躁是为三缺,人前虚浮是为四缺。中医讲经络阴阳五行,你缺四门,还好意思在我这里放肆喧哗?”
安九笃的话说的平缓,声音也不大。可是有势有中气,有理有证据。周围的人都听得五迷三道,虽然不懂可是也能看出来此人的厉害。
听完这番话,本还想辩驳的王建峰。想起自己真的还没有看过药方,于是便拿起来药方,又开始细细端详,相生相克,可是自己也没有看出药力药理相互抵消的药品。
“我不信,我是从一言堂近七年。这张方子绝对有问题,你可以不承认,但是你不能害人。”安九笃不生气,因为王建峰是大夫,自己拿不准自当不用,行医救得是人命,必须十分把握,不能拿患者玩笑。
“你看不懂并不代表他不对。”安九笃有意准备点拨他一下。
“哎呀,我他娘不懂。”此话一出,安九笃的眼光忽然带上杀气,一边坐着的宁燃婷看着面色依旧的安九笃,心里告诉自己他生气了,没有来由,她就是觉得安九笃生气了。她还觉得这个王建峰八成是要受教训了。
“你如何证明你懂?”周围的人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看架势是要吵开,反正回家无事,最多看看电视剧,浇浇花,逗逗狗,准备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午饭。倒不日在这看大戏。
“那你怎么证明你的药方就对,你别给我说给这位大叔喝喝试一试。且不说对,万一不对,出了事情,到时如何理辩。”
“你要比比?”安九笃右手背向后边,四指微握,左手微抬至腰间,腰背胯一线。眼眶未动,眼瞳瞪睁。王建峰刹时觉得或许自己的提议错了。
可是毕竟是自己上门,只好硬起头皮。
“比就比,我是一言堂方正庭的弟子。我怕谁。”王建峰声音上扬。
“自负骄纵是为五缺。你的五行都缺了。”安九笃回身准备先应付宁燃婷离开,转身之时的一句话,气得王建峰七窍生烟。
宁燃婷听完这句话也是扑哧笑一声,心说这人骂的这么认真严肃,这么轻描淡写,还满着一幅我丝毫不是在开玩笑,真的是为你好的样子。
而宁燃婷着一笑,让周围的老少爷们都呆了一下。真的是满室生春,夏蝉冬鸣,引得铁马踏冰河,总叫枯枝又逢春,问得是何人笑,全说不知晓,太美太生俏,忘了忘了。
王建峰回过神看着安九笃坐在椅子上,不搭理自己,仍在一小口一小口啄着酒杯饮酒,顿时又大喊起来,将宁燃婷刚刚的万千姿态抛掷一边。
“别废话了,我们来比一比。你说想比什么?”
“听你的。”安九笃不把他当一回事,连头都不转。
“好,你的药方如此拿不出手,咱们就不看药方,我随身也没有银针。咱们就比比把脉。”王建峰思虑倒是周全,看着安九笃,等他回话。
“既然要整治腰腿,那么正骨推拿也比比吧?”安九笃提出这句话。王建峰心想,我师傅就是靠着这门手艺立身,我学的也是这门,看你往枪口上撞。
王建峰向人群喊几声,不多时就出来几个病号。反正不要钱,白看谁不看。
“一边三个人,谁先把病人的症状说全,速度最快就算谁赢。”王建峰有些傲然地看着安九笃。
安九笃坐在那,纹丝不动。
“孺子不可教。朽木难雕”说着还又给宁燃婷满上酒,宁燃婷饶有兴味地侧头看着安九笃。
“你说谁孺子,谁朽木。先比比啊,有种你就先比比。”王建峰被安九笃说比又不比的行为气得蹦高。
“医术是用来比高低的?”安九笃目光如电,射地王建峰心里打鼓。
“老头子,老头子。你怎么了?”人群中忽然有人呼喊,人们让开围成个圈看着躺在地下不省人事的老头还有位上年纪的大妈,抱着老头焦急地喊他。
“小王大夫,小王大夫,你快看看你大爷怎么了?”大妈似乎是认识王建峰,赶忙想王建峰投去求助的目光。
王建峰赶忙上前,把脉,眉头蹙起来。
“脑溢血,快送医院。”王建峰也是着急,立马将老人平放,然后松开老人的领口皮带。央着周围的人打急救电话。
“让开。”安九笃神色如常,只是眉眼笑意已是凝重起来。
自怀中取出针包,脱掉患者上衣。扶起老头坐立,“燃婷,过来帮我扶着,快。”宁燃婷本就有好奇心,她不在乎眼前老头的死活,不过他对安九笃的诊病之术好奇。立马上前扶好老人,炯炯看着安九笃。
三枚大针似瀑布下河,仿重锤击鼓,闪电般便已刺入三针。王建峰看着三个位置,只认出风池,天柱二穴。
“脑溢血,又为中风,此乃内风。血脉瘀滞破裂,致使皮下出血。大针刺经络,收腹停止出血,把脉,毫厘之分即可觉察出血点。第三枚大针针刺引血。”安九笃边说,另一手在三枚大针上调整,一只手把着脉相,还不时摸向颈动脉。
大针一出,只见一股细流的黑血缓缓流出。接着安九笃执七根细针于背脊前胸施针,三十息左右,老人醒转。
周围一片惊呼。宁燃婷也是傻眼,这是神仙手段啊!
王建峰看着安九笃身上的七根针好似北斗七星。不觉更加讶异,保命七星针,引导血脉,刺激潜力。不觉又有些费解,老人这样大岁数,哪来的身体机能潜力。
只见安九笃去柜子的柜橱格子里取出样东西,旋下一片,递至老人嘴边。
“人参。您身体机能老化,靠人参归元,不然会伤本源。”
安九笃让清醒的老人坐在榻台休息,周围的人已近打过急救电话。差不多半小时,安九笃先取下大针,四十分钟左右取下七根细针,救护车因为没有办法进狭窄的巷弄,来的时候颇晚,看着精神尚好的老人,感觉奇怪,不过还是送上救护车。先做简单的车上检查,不过一切正常。
周围的人都围在车边,听到血压,心律各种生命体征正常,更是倒抽一口凉气。医生看着群众,终于按耐不住疑问,听过后,更加惊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