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六月份,但奥马哈海滩的海水还是冷得令人发抖。天气更是糟透了,海上风浪滔天,许多登陆艇还没驶出多远,便被惊涛骇浪掀翻,上面承载的全副武装美国大兵只能先与海浪作殊死搏斗,敌人太强大了,他们其中的绝大多数连与德国兵交锋的机会都没有。
没被巨浪掀翻的幸运儿们也吃尽了苦头,一路的颠簸翻滚,好多强壮的小伙子晕船,还没有到达阵地就已经筋疲力尽。挣扎着到达岸边的部队如同没头的苍蝇,一团糟,建制基本全无,不知道往哪进攻,美军精锐第一师上万人就这样堆集在滩头,任由德军炮火攻击,几个小时内没有一人能冲上海滩。
威尔斯被这现状整得烦透了。敦刻尔克撤退回国后,他马上就参了军,满腔热血却在这里碰了个大钉子。周围一片嘈杂,风浪、炮火、枪声再加上人声鼎沸,他快崩溃了。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他从又冷又脏的海水中站起来,大声喊道:“上帝保佑美军!”说完,端起M1卡宾枪,迎着德军的炮火冲了上去。
钢盔上当当作响,身上也不停地中弹,但这一切威尔斯都全然不顾,一边开枪,一边嘶吼着向前冲。
后面几百名美军士兵在他的感染下,血脉喷张,跟着向前猛冲。一阵密集的炮火袭来,这几百人血染沙滩,子弹在沙滩上溅起无数细沙,一会儿功夫,只剩下威尔斯一人在继续冲锋,在他身后新添了一个由尸体组成的扇形。威尔斯从这扇形的顶点分离开来,终于冲到德军最前沿阵地的堑壕了,能清楚地看清面前德国士兵的鼻子。
面前的德国士兵有点慌乱,眼前的这位英雄式的人物吓呆了他们。
M1半自动卡宾枪扫过,几名德军士兵倒下了,弹夹也空了。威尔斯顺势冲进了战壕,匍匐在地,掏身上的弹夹,一支施迈瑟冲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威尔斯有点绝望,不由闭上了眼睛。
“威尔斯先生?你是威尔斯吗?”
威尔斯的耳朵里全是嗡嗡声,伴着他的脑壳一起振动,但近在咫尺的声音还是让他听得非常清楚。他抬起头,头发紧贴在头上,汗水从额头向下四处游走,忍着咸咸汗水流进眼睛的轻微不适痛感,看向对方。
面前的这个德军士兵非常年轻,可以说是稚气未脱。
“你是?”威尔斯脱口而出,说这话的时候他有点后悔,战场上管他是谁呢,有什么好说的,应该直接扑上去掐住对方的脖子才对。
“我是比利啊!我们见过,在敦刻尔克,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敦刻尔克给我包扎伤口的比利?”
“您想起来了?”
这时候,有几个德军士兵已经聚拢过来,卸了威尔斯的枪,威尔斯只能乖乖地举起了手。
“噢,先生们,这个人就交给我吧,我会看好他的。”比利忙跟自己的同伴打招呼,生怕其他德国士兵会伤害威尔斯,“你们赶紧去坚守阵地,我带这个俘虏去连长那儿。”一边说着,他一边用枪指示着威尔斯往战壕的右侧走。
威尔斯顺从地前行,一边走一边问:“你怎么加入德军了?”
“还不是因为英国人,在敦刻尔克,他们抛弃了我们法国人,多少同胞战死或被俘,却掩护走了全部的英国人,我恨他们,所以我才加入德国部队。”
“但我是美国人啊,你干嘛要跟我们过不去呢?”威尔斯妄图说服这个涉世不深,可能因为一时懵懂而成为德国军人的孩子。
“美国人和苏联人都是一样,都会侮辱别人的妻女,只有德国军人从来不这么干。威尔斯先生,我现在是德国军人,你是俘虏,得听我的。老实点行吗?我会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德军战壕里的爆炸突然猛烈起来,数发炮弹在他俩身旁爆炸,两人被爆炸产生的气浪冲击到一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海面上出现了数十艘美国军舰,正沿着海岸排成一排,对着德军阵地猛烈开火。
德军的防御阵地被倾泻而来的巨大炮弹炸得一塌糊涂。
原先被压制在海滩的美军终于可以抬起头来,跟海潮一样,向岸上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