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的公交车并不太拥挤,要去市里的人早就去了,现在剩下的都是些临时安排或者临时有事的乘客。涂劲玄一个人坐在车子最后面一排座位上,面朝窗外,观察着刚刚落幕的天际,天边仍有些亮光传来,粉了一条晚霞。
学校操场上,只有一个人,围着跑道孤独地跑步。今天很奇怪,居然连对吃完晚饭散步的小情侣都没有——这个孤独跑步的人是个女生,没有马尾辫,没有穿运动服,没有穿运动鞋。
下一个站台上来了几个初中生,挤到了最后面的两排座位。他们聊天声音很轻,之间的距离也保持在刚好不会碰到彼此。男孩一直害羞低着头不看旁边的女生,女孩一直笑笑的听男生说话。可是她不知道他一直在偷偷地瞟她。女孩过了一会,偷偷转头看他,见他看向自己,就吐吐舌头低下头沉默。涂劲玄突然心里柔软得想要笑着落泪,那样青涩又美好的时光,就像小时候偷喝了爸爸的二锅头,一阵刺激过后,便如踩在云端,醉在心里。也许他们永远不会了解此刻彼此的心意,也许他们很快又会有新的朋友,可他好想告诉这个女孩子:“你不会明白,这一刻,你在我眼里,有多美。”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透过车窗,涂劲玄看到前面堵了好多车,不少行人在围观。一辆大货车侧身躺在马路中间,将本来四车道的一条路刚好堵了个严实。
“完了”,涂劲玄心想,“这要堵到猴年马月啊?”
他也不给袁丽打电话,将手机耳机接上,听着音乐,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梦中醒来,他的手机已经完全没电,自动关机了。他拔下耳机睁开眼,车子停在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车上一个人都没有,司机也不在。他试着想离开,发现汽车门也都已经锁上了。他只能从里面打开车窗,从窗户里爬了出来。还亏平时喜欢运动,这点身手还是有的。
“这是哪儿啊?”他心里暗自嘀咕,借着远处传来的一点路灯光,仔细辨认路边的公交站牌,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再看看四周,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涂劲玄将手机揣进了口袋,沿着街,尽量往光亮处走去。
路边,一根竹竿上挂着两个灯笼,上面的一个是红灯笼,下面的是个绿灯笼,远看还以为是个不正常工作的交通信号灯。灯笼下,坐着一个年轻男人,说不上帅与不帅,但个子却很高,即使坐着,也跟过往的路人持平。他身前的小桌边斜靠着一块牌牌,上面写着两个字:“问路”。
涂劲玄走过去,那个男人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两个字:“直走!”
涂劲玄很惊奇地看着他:“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
男人不耐烦地说道:“我只告诉别人一条路。”
涂劲玄感觉这个人阴阳怪气的,本想从口袋里掏点零钱作为问路费,然后赶紧走,却掏出了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小纸条。
“老板,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吗?”
男人把桌子上的手机递过来,直接招呼后面一个路人,不再睬他。
涂劲玄连续打了几次,那边都说已经关机。他无奈,把手机放到了桌上,看那男人跟后面一个人正专心地轻声说着话,问路费也不给了,把纸条揉成团往道旁一扔,继续往前走。
在涂劲玄后面问路的是个满脸病容,走路蹒跚的老人。男人看着他:“你的路还比较远,从这儿回家去,先吃五年中药,不要住院动大手术,十三年后就到了,算不得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