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舒服,好久没睡这么舒服啦!”太阳快落山时,竹床上卷成一团的小猫儿终是醒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发现怀中抱着舒服的抱枕。
“呀!呆子!”程佳儿看清以后赶忙丢开了萧诚的手臂,脸上难得升起了两片羞红。
“师姐。”萧诚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闲余的那支手撑着竹床,歪着头看着刚醒的师姐。
“我我我怎么到床上来了!”程佳儿急急说道,又见着师弟正凝神看着自己,羞得当即捂住了脸。
“不……不许看了……人家都没有洗漱,肯定丑死了……”难得顽皮猴害羞一次,萧诚看得津津有味。
“师姐,我看了一下午了。”萧诚非常诚实地说道。一点也不丑。
“哼……你你你出去……”程佳儿听得师弟话语,羞得将脸埋进两膝,死活不愿再露出来了。
“好,好,我这就出去。”萧诚见师姐羞得厉害,当即跑出了竹屋,在屋外等待。等了少许,待听到身后门开的声音,他才转过头去看。
“哼,呆子,为什么不叫我起来,掌门师伯吩咐了要见我们的!”少女脸上没有了那抹羞涩,只是开口埋怨道。
“我见师姐睡得舒服,便没有叫。”萧诚憨笑一声,抓了抓头。
“快快快,我们快去玄玉峰,要是天黑了才去,掌门师伯肯定气死了!”程佳儿忙抓起萧诚的手,运起小剑便向玄玉峰飞去。萧诚被师姐抓着手,很是开心的没有开口,站在小剑末端静静看着。
不一会儿,二人已飞至玄玉峰大殿外。方一下剑,程佳儿便急急拉着萧诚往殿内跑,萧诚被心上的人儿拉着,心里乐开了花,这几日来的阴霾都少了许多,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许笑容。
“掌门师伯,我们来了!”程佳儿方一入殿便对着那众多牌位下静立的身影大声喊道。
“终于来了,小祖宗,掌门师兄等了你们半日了!”一旁来回疾走的李彰听到弟子喊叫,驻足抱怨了起来。
“嘻嘻……佳儿贪睡,从午时睡到了这会儿,掌门师伯莫怪。”往日里难得见这顽皮猴子面红,今日里却是连番见了两次,纵是一同长大的萧诚都觉得颇为有趣。
“佳儿啊,以后少去那什么云凌峰玩耍,上面没什么好人!”李彰看着面色羞红的小弟子,对着萧诚狠狠瞪了一眼。
“阿彰,莫要如此。”上首的身影发话,言语温润,一如往昔。
“佳儿,诚儿,到前面来,师伯有几句话要交代与你二人。”长徐真人仍是笑着,对于空等半日似是没有太多怨言。
“掌门师伯安好!”萧诚与程佳儿闻言一同上前见礼。
“诚儿,这几日里,身体如何?可是有什么异常?”长徐真人笑着回了礼,又和蔼地慰问起师侄来。
“劳掌门师伯费心,这几日已是将灵气补全了,从昨日休息到了今晨,身体感觉好了许多。”萧诚见得掌门师伯如此笑容,心想莫不是冷面师父已无大碍了,思及此,他急急抱拳问道:“掌门师伯,师父他老人家可是大好了?”
“自是大好了,这几日里三师弟与四师弟不停为九师弟输送灵气,昼夜不止,想来不需月余老九便可回峰修养了。”长徐真人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说话。
“呀!九师叔已经好了吗?都天有灵,都天有灵!善人有善报!”程佳儿闻言欢呼雀跃,赶忙双手合十对着苍天回礼。
“都天有灵!”萧诚闻言双眼一湿,双膝点地,朝着上苍真诚地叩了个头。
“这次算是老九运气好,虽然功力消退,但好歹保住了性命!”李彰冷哼一声,一旁的萧诚也不觉奇怪,这位七师伯向来与冷面师父不和,想来均是当年血魔往事落下的旧怨。
“诚儿且起来,老九这次虽是保住了性命,但他逆天而行,为天道反噬,这些时日怕是难以出来与你相见了……”长徐真人运气托起萧诚,又是温言说道。
“那弟子何时可以见到师父?”萧诚又是急急开口,这些日里他昼夜难眠,心里始终记挂着重伤的冷面师父。方才听到冷面师父无碍时本是心情好了许多,此时又听说不能相见,他一整张脸都紧了起来,胸中刚升起来的喜气都被冲散了。
“老九昨日半梦半醒间曾拉住我的手,求我放你下山历练……想来你师父已是同意你与佳儿一道下山了。”长徐真人将手中茶杯放下,礼了礼衣袖后又开口说道:“明天诚儿便与师兄师姐们下山去吧,待历练回峰后自可相见。”
萧诚闻言愣了一下,那天破镜前冷面师父确实说过要放自己下山历练,但此时下山叫他如何心安?他眉心微皱,似想再说些什么,只是被一旁的程佳儿拉了一下,这才没有开口。
“痴儿,大道为先,男儿当一往无前!”萧诚闻言微滞,他回头看见一身素衣、面色苍白的冷面师父,不觉双眼罩起了薄雾。
“师父!”
“痴儿……”那道较往日更加消瘦的身影踱步而来,将跪在地上的弟子扶起。
“为师的诚儿何时才能长大成一个男子汉,不再哭鼻子?”那素衣道人展颜一笑,摸了摸弟子的头,打趣道。
“徒儿不孝,连累师父受伤,万死难辞……”萧诚紧紧抱着冷面师父,师徒相见,两行清泪如何能停的住,只顺着脸不断落在长生真人衣摆上。
“诚儿,且宽心下山,若是在山下思念为师,便传书给为师,为师见了自会回信。”道人轻轻拍了拍萧诚的背,又是温言安抚。
“师父……”萧诚用力擦了擦泪水,眼中带了许多不舍许多话。
“痴儿啊……”长生真人又是叹了口气,更加轻柔地抚着弟子的长发,不再开口劝了。
“呆子!九师叔已经好了你就不要哭啦!乖乖跟师姐下山呀!”程佳儿自长生真人出现后,先是一惊,又是一奇,最后才拉着萧诚的衣角说道。
“诚儿,九师弟已是好了许多,但仍需静养,莫要引他心绪不宁。”
“云凌峰的儿郎从来都是小女儿作态,还比不得我云龙区区女子意志坚定!”这一安抚一冷言同时响起,羞得萧诚赶忙止了泪,从冷面师父的怀抱中离了开来。
“坏蛋师父,有你什么事!小心你死的时候佳儿不给你哭丧!”程佳儿见不得自家师父欺负云凌峰的呆子,当即叉着腰发怒道。
“呸呸呸!百无禁忌,百无禁忌!你这小女娃!还没嫁过去就……”李彰气得跳脚,程佳儿听闻捣蛋师父胡说,忙忙去遮他嘴。
“诚儿,且下山吧。男儿志在四方,你小师叔当年挥剑北行,纵豪杰情,得兄弟义,不似为师这般枯守山峰……诚儿那日不是说要效仿小师叔行事吗?”长生真人也是双眼湿润,想起远去的故人,看着将离的幼徒,心中感慨万千。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必定在山下闯出一番功业!”萧诚闻言,跪下对着冷面师父磕了三个响头。他眼中带着祈求,对着冷面师父,也是对着掌门师伯,又是开口道:“只愿师父好生修养,待徒儿回山时再来孝敬师父。”
“乖徒,乖徒……”长生真人终是忍不住落下了泪,口中嘱咐不停。
“好佳儿,你看隔壁云凌峰师徒情深,你不日就要启程下山,心中可有什么要对为师说的?”一旁的李彰看的眼热,忙对着程佳儿讨好地笑道。
“呜呜……师父,你看九师叔和呆子感情多好!我要是有这么温柔的师父就好了!”程佳儿偷偷抹了把泪,带了许多少女忧愁。
“……”李彰无奈地遮住脸,不想再看弟子一眼……
“佳儿,诚儿,且过来。”长徐真人触景生情,对着二人招了招手。
“明日里,云天峰云芷、青竹峰程佳儿、云清峰蒋芸、云龙峰贺病春三人与云凌峰萧诚一同下山,下山时当顾念手足情谊,互帮互爱,多行善举,扬我玄剑之威!”
“谨遵掌门法旨!”程佳儿与萧诚连忙低头郑重地回道,远处山峰中也同时响起五道应声,一时如雏凤初鸣,响彻玄山。
“且去……且去!”长徐真人听得这七道颇为稚嫩的回话,心中五味陈杂,摆手示意弟子散去。
他想起千年前诸峰兄弟下山历练时师父也是这般嘱咐,心中怕也是如自己今日一般寄予厚望……
他想起七百余年前南海破阵时死伤殆尽的真传师弟们,那些亡者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他想起天外道复燃时,血泊中师父含泪相托,要自己再兴玄山……
他想起甲子前天骄殒落,玄山式微,自己含泪收埋遗骨……
天道无情,因果无常,天外道也好,血魔也罢,千年来玄剑不曾有半分卷钝,纵是两代天骄尽丧山门,可知今日仍有七子传我玄山道统?他忍住热泪,轻轻笑了起来,这刻便是血魔再来也不惧了。
“师兄……”“长生真人”见萧诚与程佳儿出了殿门,终是现出了真容,便是那云天之主厉江寒了。
“师兄……”李彰也隐起笑容,脸上带着许多急躁与阴霾。
“无妨,玄山隐匿百年,天下人早已记不得玄剑之威,如今我玄山七子出山,都天当为之惊叹!”长徐真人心中再无忧虑,开怀大笑。
天外道、血魔……便来取我这苟活老儿的性命罢!他望着携手远去的弟子身影,心中豪情复生,玄玉剑为之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