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佳儿,下山莫要苦了自己,若是回山时瘦了,师父可是要打你板子的!”钱小舞难得正经地替程佳儿整理着衣领,眼中含着不舍与泪水。
“你看你,佳儿出去历练,你说什么丧气话!”李彰对钱小舞此举颇为鄙夷,只是今日的他也显得严肃了许多,眼中也含着些强忍的泪水。
“老七,你能不能不要这时候跟老娘抬杠!老娘养了三年的乖乖徒儿就这么走了,老娘心里不舒服!”钱小舞打着哭腔,推了李彰一下。
“妇人之见,哼,妇人之见……”李彰转头不愿与师姐争论,只是那微微颤动的双肩又如何能骗得了旁人。
“你们三个地瓜,这次若是再让小师妹跑丢了,就不用回来了!”再转头时,他一脸凶相地对着侧面的三个弟子吼了一声,只是喉咙多有些嘶哑,竟听得出顿挫。
“师父放心便是,这次我们定然好好看住小师妹!”贺病春当即一拜,郑重地保证着。他是下过两次山的老真传弟子了,向来是玄山培养的重头,比之自家两位师弟要成熟了许多。
“还有你这个地瓜!还在旁边偷笑!给为师认真些!”李彰闻言颇感安慰,可转眼看到身旁另一个激动不已的弟子,又是怒言训斥道。
“是……是,师父……”那弟子见师父发怒,当即乖乖点头称是。这人便是云龙峰第三真传乔力,这人进山不过三载,从未出过山门,自到了山门便好奇宝宝似的不断对着山门外张望,这才惹得李彰发怒。他身旁一直沉默不语者便是云龙峰第二真传弟子房山,这人入山约有十来年,看起来颇有些憨笨,他这时见师父发怒,也是乖乖点头。
“哼,坏蛋师父就想让师兄们捆着佳儿出去,绑着佳儿回来才好!”程佳儿对着李彰扮了个鬼脸,也不忘将头埋进漂亮师父怀里,出言安慰。
“漂亮师父不哭不哭啦,佳儿出去玩玩就回山了,到时候给漂亮师父带漂亮衣服哦!”
“哼,你个小顽皮,出去了还能想着回来吗……”钱小舞闻言戳了戳怀中少女的脑门,破涕为笑。
“想呢想呢!佳儿下山后会日日想着漂亮师父的!”少女俏皮一笑,亲了下漂亮师父的脖子,直逗得她花枝乱颤。
“……”一旁的李彰颇感无语,而且嫉妒,只得走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芸儿啊,我的乖芸儿,你走了何人来为为师做饭……”李彰听得六师兄如此没出息,不禁抚额叹气。
“师父,芸儿远行在即,不能在身旁时时孝顺师父了。师父以后记得按时进食。”那少女正温柔地安抚自家师父,眼波流转,尽是柔光。
“芸儿啊……”长清真人毫无长辈风范,只在那里不断拉着自家弟子衣袖,似是不愿她离去。
“师父要乖乖听话,芸儿会时时传书给师父的。”蒋芸仍是温柔说道,言语中没有半分不耐。
“哼,六师兄,哭哭啼啼像什么话!”李彰眼热不已,酸道。
“我家乖乖徒儿就要下山远行,人家伤心嘛……”长清真人倒真似个孩童般,向来都是师父安慰离山的弟子,如他这般弟子安慰师父的却是独一家了。
“哼……”李彰不耐烦地甩了一下袖子,转过头去。但见到自家徒儿含着眼泪靠近时,他也是身体微滞,不能言语了。
“坏蛋师父,佳儿要走了,坏蛋师父在山里要乖乖听话,一把年纪的人了不要老是到处闯祸,要好好听师伯们的话,也不要老跟漂亮师父吵架……要是佳儿回来了知道师父乖乖的,佳儿就给师父奖励哦!”程佳儿越说越哭,眼泪竟似停不下来。
“哼……少在这里教训为师,你管好自己便是。”李彰高傲地一摆头,不愿效女儿态,只是见得自家徒儿越哭越急时才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
“佳儿,保重。”他用力抱住弟子,似想起甲子前坐剑峰上怀抱残尸、放声恸哭的无依少女,思及此,他抱得更紧了些,似不愿放她离山。
“师父……呜呜”程佳儿将头埋在师父胸前,点点泪珠似诉说着无尽不舍,一时师徒三人哭作一团,引得一旁无人送别的萧诚好生羡慕。
“诚儿,安心下山,待九师弟伤好后自会与你联络。”江寒真人温言劝道,像个真正的师父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三师伯。”萧诚对这位和蔼可亲的三师伯颇有好感,虽初次历练少了师父在旁,但仍能从三师伯身上感受到些许暖意。
“下山时多多留心,万事跟在师兄师姐们身后,莫要独自乱跑。”江寒真人一指轻轻点在萧诚额头上,顿时便犹如一股清流涌入荒漠般,在萧诚心头开出了一片绿洲。
“诚儿当谨记三师伯教诲。”萧诚忙点头称是,心中多有感激。
“……”江寒真人闻言一笑,直到感受到身后轻轻拉扯时才温柔地拍了拍身后少女的头。那少女瞬时羞红了脸,眼中也是带着许多泪珠,但她双唇紧咬,强行憋住了泪,倒是个倔强少女。
“芷儿,下山多与佳儿、芸儿亲近,莫要跑丢了才好。”江寒真人叹了口气,将那面色发冷、强忍离意的少女抱在了怀中。
“……”那少女仍是不言不语,脸上虽有羞红,但面寒如冰。她将头死死埋在自家师父怀中,双手却是不放开紧抓的衣袖。
“唉……”江寒真人又是一叹,只摸着少女柔顺的长发,不再言语。这位想来是云天峰的云芷师姐了,萧诚心中暗道,以往诸峰师兄来找自己玩耍时便时常提起这位真传师姐,传言都说她性冷如冰、不善言语,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下山吧,雏鹰终是要独自飞行,去吧,去吧……”江寒真人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下山。
各峰真传眼中多是带泪,云芷将攥紧的衣袖放开,程佳儿收起哭腔,蒋芸拔出了小剑,云龙三人忍不住向李彰一齐磕头,萧诚抹了把泪后也是将目光放在了山门之外。
这些玄剑弟子最大不过三十,最小者十五,若按修仙界来说,均是幼小,此时将要拜别师长,赴往红尘,各个都是既激动,又不安,但无人胆怯,无人退缩。玄剑之意,剑修之妙,当如此般一往无前。也许玄山剑宗只不过万古长河中一颗小石子,这七个不安的少年人也不过小石子上的点点青苔,但青苔终有覆天连海之志,也许有一天,这七子便会是玄山新一代的剑主。且静待雏鹰展翅,翱翔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