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之后,竺乔再次向萧皇请求赐婚。这一次萧皇没有敷衍搪塞,而是直接应允了,说是萧予幽同意嫁到竺兰。于是竺乔便开始准备着回竺兰的事宜,直到那一天真的到来,铺天盖地的,不见首尾的队伍,中间是公主的车架,红色装点着的华贵,竺乔的车架紧跟其后。两旁是竺兰和萧国的勇士,杜衡骑马紧跟着萧予幽的车架,他是送嫁之人。这一天漫天的喧闹喜悦,但是这对新人却是极为安静的。竺乔没有亲自和江易安告别,只是远远的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算作别过了,当时两人都想着反正以后有再见的机会。江易安独自一人站在城楼上,萧皇、太子和其他的大小官员早就离去了,他就是那样静静的站着。这两个人虽然离开了,但他们却将爱情这个美丽伤人的词解释给了江易安。
江易安其实是最简单的人,他的一切都坦露在世人的眼光下,他的谋略、战功、为人,所不能说的,那便是用性命去守护的,终是不能说的。可是爱情吗?这是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控的。
送走公主和竺乔之后,江易安突然觉得这座城空了许多,但是自己的心中却是被一种莫名的东西填满了。晚上,萧翎在宫内准备了宴席,庆祝公主大婚。江易安对这些场面本就是烦的很,所以一直就是淡淡的,听着周围的议论,虽然是避着他说的,但还是会有零星话语传入他的耳中,什么他江易安本是驸马人选,偏偏半路杀出个竺兰王,所以郁闷着呢,又有说他有些孤傲了,功高盖主……一切议论非非与他无关,他只是远远的看着萧翎,自从听竺乔说了那个故事之后,江易安再看这个自己必须一生忠诚的萧皇,突然有了一些透彻,其实不只是竺天阳的痴迷,萧翎亦是,那场战争啊……
好像感觉到江易安审视的目光,萧翎抬眼望去,江易安急忙撤回自己的情绪,转过头来。所以他没有看见萧翎眼中的深思谋划。实在无趣,看着二皇子渐渐向自己靠近,江易安赶紧和高辛阿狸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他不愿沦为那深宫争斗的棋子,刚逃过一场战役,他不愿再次沦陷。
街上的热闹是带着真心的喜悦的,灯火辉煌映着所有的快乐,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江易安突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也看见了他。在那个人的注视下,江易安感觉身边的人影仿佛全部散去,在那片温柔的眼神里,他有个错觉温暖垂手可得,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靠近,但是他却忘记了自己的本质是冰,越是靠近,越快融化。
“真巧。”那个人已经走到了江易安的眼前。
“杜若。”江易安轻轻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温柔一笑,两人并肩向前走去,“今夜真是热闹啊。”
“是啊。”似想到什么,江易安问道:“你身体怎样了,有没有再感觉到不适。”
“早就好了,我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弱啊。”杜若笑道,“对了,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
“嗯?你是说沐知吗,他没事的。”江易安笑道。
杜若欣赏着街边的景色,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对那个朋友好像很不一般呢。”
“怎么不一般?”
“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江易安摇头轻笑,满眼的笑意,“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看着那样的笑容,杜若的心仿佛被什么敲打了一下,一瞬间他是多么羡慕那个沐知,被这样的全身心的信任,该是多么幸福,那一瞬间,他几乎彻底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只是想单纯的和眼前的这个人成为朋友,单纯的只是为了得到他的信任,而不是为了利用这份信任。
“真让人羡慕。”杜若不自觉的将心中所想嘀咕出来。
“什么?”杜若的声音太轻,江易安没有听清。
杜若停下了脚步,侧身面对着江易安,认真的说道:“我很羡慕他,能够得到你的信任。”眼中除了温柔还有一些坚定的东西。
江易安却是愣在那里了,他对杜若本就有些欣赏的,再加上上次救了自己一命更是放低了戒备和疏离。
看到因自己的一句话呆愣在一旁的江易安,杜若会心一笑,“这样的你,真的让我无法把你跟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江易安联系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江易安回过神来,笑道:“你看到真正的江易安了。”在不经意间,这个人已经得到了江易安的信任,可以在他的面前做回自己,虽然还不是完完全全的自己,但是已经超乎了自己的预料。
这是不是意味着,江易安对自己已经放下了深深的戒备,牢牢的心防,杜若的心中有些得意,但是得意背后却是隐隐藏着恐惧。一种不安,随时害怕失去的不安。
“易安,吃过晚饭了没有?”杜若关心的问道。
“刚在宫中,没有心情吃东西。”
“正好,去我的醉风楼,那里的酒菜都是现成的。”
江易安点头,两人便向醉风楼走去。今晚,楼里的生意特别好,楼下早已是满座,就连楼上包厢里面也是人满为患。没办法,杜若只得吩咐掌柜水伯准备一些饭菜送到他的房间里面。回过头来招呼着江易安和他一起向后面走去。
这间房,便是江易安回京那天晚上待着的地方,再次来到这里,江易安的心中有种莫名的熟悉和安宁,再加上精美的菜肴,清新的熏香,江易安不觉放松了许多。
杜若一边向江易安碗里夹菜,一边笑问道:“易安在宫里没有心情吃东西,可是因为予幽公主出嫁。京城里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萧皇本是属意你做这个驸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