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两天,三天。该出现的人却一直不见消息,沐知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影子一样的存在,随时可能消失似的,但是那种转瞬即逝是对于别人的,不是对于他江易安的。从来都是在自己心有郁结时,痛苦受伤时,需要他出现时出现,而此时自己是多么希望这个人能从窗外跳出说一句,想我了。可是这次却仿佛没有那么简单了。
难道连沐知也被设计了吗,也是这次的事情是以他的名义做的,一切的后果也是要他去承担的,可是凭沐知的身手和在江湖上的身份,再不济加上他的身世也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啊。看来不能等他来给自己解释了,是时候该行动了。
此时坐在窗前的江易安心中已经有了千般计较,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这几天的江易安看上去和平常没有两样,还是会偶尔去军营探望一下高辛和阿狸,只是在途中顺便拜访了一下已故府尹王大人以及前些日子被烧成一块碳的楼员外的府邸,顺便查看了一下卷宗,顺便还了解一些关于这两个亡魂身前身后事,收获还真不小呢。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敲了这么长时间的门,还以为你不在屋里呢。”一个温和的女声伴着开门声传入了江易安的耳朵了。
江易安回头一看,笑道:“兰姨?有事找我吗?”
“你呀,要不就是出门一整天不见人影,要不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里是你的家嘛,你要多走动走动,别到时候连府里的下人都不知道他们的主子长什么模样。”
江易安迎了上去,扶着兰姨坐下,“不是还有爷爷呢嘛。”
兰姨轻叹了一口气,更添了一点语重心长,“老爷的身体现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怎么说他都是你在这世界上唯一的骨肉至亲啊,你现在应该多陪陪他才是啊。”
江易安的眼光躲过了兰姨眼神中的殷切希望,慢慢飘向了窗外,仿佛那里才是他生命中最渴求的,“正因为他是我世上唯一的骨肉至亲。”望着外面的那一片天,窗户限制了它的大小,但自己的心中可以感受到它的无垠。曾经不止一次的幻想过等到那一天自己可以卸下这份伪装,可以真正的做回自己,自由的,自在的……
“易安,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兰姨的呼唤唤回了江易安偶尔神游希冀的未来,连那一刻时间都是奢侈的啊,收了神,扭过头来笑道:“怎么了。”
“我说刚才来了一个白衣少年,正在厅里跟你爷爷聊着呢。不过好像是来找你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看来是杜衡,“什么时候来的。”
“就我进来之前没多大会,难得你爷爷有个人陪他说说话,我看那人模样也挺俊俏的,你爷爷也挺喜欢他。安儿,你毕竟是……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的,也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啊。”
江易安有些无奈,这样的打算他可以有吗?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兰姨多做解释,杜衡来了,看来交给他的事有些眉目了。于是匆匆和兰姨告别,朝着前厅赶去。是和爷爷在一起聊天是吗?也只有杜衡了。
还没有到前厅,就听见那里传来的愉悦气氛,江言忠的声音听上去比往日慈悲了很多,像一个长辈。而杜衡本就容易讨人欢心的那一种,这样的谈话,这样的主角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不过无奈这种和谐要被自己打破了。
“爷爷。”江易安明即使不用眼睛也能感觉到江言忠心情带动的表情的起伏,威严代替慈悲,长辈化身领袖。连杜衡也感受到了这一显著且微妙的变化,不禁收了方才的态度,突然家里的厅堂竟生出了军营议帐的情境。
“元帅。”杜衡起身问候,看见江易安点头后复又坐下。
“嗯。”算作是对江易安的回答,“你们慢慢聊,我们进去吧。”是吩咐随行的福伯的。那拄着拐杖的背影走到一半突然回转过来,郑重的说道:“记住,莫负皇恩!”
应着,两人只得应着,望着江言忠的背影,江易安心中遍布凄凉,这是怎样的忠诚啊,自己附送一生不算,中年丧子不算,更是要将这份忠诚刻在子子孙孙的骨血中,可是世世代代吗,还会有世世代代吗……
“安爷。”杜衡从来没有在江易安的身上看到那种表情,那种孤冷的决绝。
江易安发现最近自己总是那么容易出神,无奈笑道,“怎么样了?”
“这个风潇楼不算是青城最大的妓院,但绝对是最出名的,每天迎着四方客皆是非富则贵。那里面的女子听说每一个都可以称作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但更让人好奇的是风潇楼的主人,情菲菲,居然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子,她的才情容貌不仅吸引了萧国上下的青年才俊更是连竺兰、穆楚两国皆是慕名而至,只为一睹其风采,可是她却终年以白纱遮面。无人知道她来自何处,身世如何,猜不透,看不清,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
“那个人呢,怎么样了。”江易安继续问道。
“那个人是没根一样的,白天就是在青城的大小酒楼、闹市闲逛,等到傍晚时分必定去到风潇楼,而且找的都是同一个姑娘,叫做花影。”杜衡答道。
“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吗?”江易安需要确认一下。
“不清楚,只是听别人叫他游少爷。”
江易安脸上露出了拨开云雾的笑容,“是了。”没有等回答便走到前院吩咐着备马车,而且是要越华贵越好。
“安爷,这是要去哪?”
江易安神秘一笑,上下打量着杜衡说道:“大哥,你要换一身衣服才是。”
“你难道是想去……”
“是了。”
虽才是傍晚,桃花巷便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夕阳西下本是离人归家,众鸟还巢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已偃旗息鼓了,可是对于这里却正是相反,这里是为夜而生的,升起的灯光点亮了寂寞,酒香、花香、脂粉香、女人香……把这里点缀个彻彻底底。这里永远是对人笑着的,所以把那些失意、诗情、痴心、绝情、爱美的心全都引来了。
热闹堵住了心,人群堵住了路,无奈江易安和杜衡只得下了马车,早已有守在门口的脂粉小姐眼尖看见了他们。这些纷至沓来的老少公子在他们两人面前也只有做背景的份了,江易安看着一身锦缎的杜衡,心情大好,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杜衡穿别的颜色的衣服,要是高辛和阿狸看见一定不敢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