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七,跟秦总那样的天之骄子住一块,你都能睡得踏实,真是服了你。”乔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搅动着咖啡。
“他骄他的,我睡我的,又没什么冲突。”
安小七搞不懂,再怎么头角峥嵘、出类拔萃、卓尔不群,那都是属于他的优秀,跟她有个毛关系。她就是为之激动兴奋到整夜不睡觉,她也成不了他啊。所以白费那劲儿折磨自己干什么?还不如该咋地咋地。广袤的蓝天既属于翱翔的雄鹰,谁又能说,苍穹之下,她这株野草不能站成一片风景?
乔莎停止搅动咖啡,白了安小七一眼,像是自言自语:“本来还在你身上寄予了一星半点儿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期望,如今看来,全成猴子捞月一场空了。”
“说什么呢?驴唇不对马嘴。”
“秦总应该很快就会离开上海返回比利时。”乔莎盯着安小七,“小七啊,我算看出来了,你就一女中豪杰,大有让男人坐怀不乱的本事。”
安小七白了乔莎一眼,说:“要表扬我就用纯粹赞美的语气,别褒义贬用的讽刺人。”不知为何,竟浑身不舒服。早上他为自己拿下嘴边的芝麻粒时,被他碰触过的那半边脸,又开始酥麻麻的。
她抬手捂着不自在的左脸,岔开话题说:“最近真是够闹心的,我爸妈今天早上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把我弄了个措手不及。”
乔莎满脸惊恐状:“叔叔阿姨来了?他们不会看到你和秦总住一起了吧?”
安小七哀怨地看了乔莎一眼:“你说呢?他再如何天之骄子,也没掌握******的遁地术。”
“尽管安叔叔坚守传统严苛了点儿,但毕竟他当过侦查员,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会看出你们不是那种意义的‘同居’。”
安小七双手捂着脸,说:“可就是我自己寸了点。”
安小七将阳台上挂着两人的衣服,以及两次异口同声,但口径迥异的解释,告诉了乔莎。
乔莎蹙眉听完,问:“可是安小七,秦总的衣服都是国际大品牌,有专人打理,怎么还要你洗?”
安小七将这次大姨妈凶猛来袭的意外告诉了乔莎。末了,她说:“不过乔莎,关键时刻见真情,千好万好闺蜜最好。那天要不是你的玫瑰粥和红糖,我恐怕得饿晕在售楼处。”
乔莎一脸严肃:“安小七,你的生理期正常应该是明天。”
“我一直都挺正常的。”安小七笑着附和乔莎。旋即,她又想到了什么,惊讶地看着乔莎,“那么,我这次提前了?”
乔莎点点头。
“红糖和粥都不是你送的?”
乔莎摊摊手,表示赞同。
安小七圆圆的眼睛眨巴了几下,难道是鬼送的?登时,毛骨悚然。
“安小七,恭喜你中巨奖了。”乔莎无比认真地看着安小七说。
“中什么巨奖?难道以后你都让我免费坐飞机?”安小七还在纳闷,按说世界上没有鬼,即便有鬼,鬼应该也不会掌握现代化的订餐技术。
“安小七,咱再出息点儿成不?以后只要你愿意,岂止坐飞机,你想开飞机都成。商务机,直升机随你选。话说,现在想出来谁给你的保健套餐了吗?”
安小七怔怔地看着乔莎。
“秦总。”
“他?”安小七并非传统意义上脑子里塞满了驴毛的笨蛋。仔细想想,不是乔莎,再排除鬼,就只能是他了。
“小七,秦总喜欢你。”乔莎伸出双手,严肃地握住安小七放在桌面上的左手。
安小七笑了,点点头,说:“乔莎,在他的喜欢和我之间,你得加几个关联词。诸如,打击、埋汰、恶心之类的。”
乔莎收回手,盯着安小七道:“小七啊小七,秦总喜欢上你,可真有苦头吃了,你这颗脑袋呀……”
“打住。”安小七打断乔莎,“你的话分明危言耸听、莫名其妙。在他面前,我再怎么逞强,也不过是一只没有战斗力的小羔羊,桀骜的野狼怎么会喜欢弱弱的羔羊。”
“狼爱上羊啊爱的疯狂……”乔莎低声浅唱。
“得得,”安小七又打断她,“我和那孩子,生来就是生活在不同时空的人。不可能、也不存在任何交集,就像关公战不了秦琼。”
“春晚《荆轲刺秦》的小品告诉我们,在某些特殊的背景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荆轲都能刺杀得了秦始皇霸占秦皇后,还能血战上海滩迎娶了冯程程。因此,关公战秦琼,张飞做观众——小菜一碟。”
“乔莎,你现在就是一个歪理大王。”
“安小七,你不是要证据吗?听着,当一个非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开始关心,并照顾一个女人的生理期的时候,无论这个男人有着怎样傲视群雄的王者风范,都表示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愿意归于平淡——做一个为她事必躬亲的小男人。这还是其一。
“其二,我之前也纳闷,媒体报道中的秦总,是一个以深沉、稳重形象示人的人,怎么在你的描述中,他就判若两人了呢?这下我找到答案了。只有在最亲近的人的面前,一个人才会卸下伪装,以真面目示人。当然,这并非说在人前,秦总是个带着虚伪面具的人。只是面对你这种榆木疙瘩脑袋的家伙,他只能下狠药、出猛招,来激活你沉睡的脑细胞。”
安小七着急说什么,被乔莎打断。
乔莎接着又说:“不要打断我独到、睿智的分析。至于其三嘛,如果我揣度的没错,秦总一再推迟返回比利时的时间,大约也是为了你。”
安小七冷笑一声:“乔莎啊乔莎,最近福尔摩斯看多了吧?有这个逻辑能力还不如帮我分析一下今天晚上怎么对付我爸妈。”说着,她抬腕看了眼手表,道,“得,不跟你瞎贫了。我得上班了。”说完,站起来就走。
乔莎知道,她的话安小七不可能一点都不走心,最后还不忘对着她的背影补充一句:“记住,旁观者清,闺蜜的眼睛是雪亮的。”
的确,乔莎的话,令安小七心里生出一个小妖精,把她本就烦乱的内心,更搅乱的没边没沿。不过当她走出咖啡厅,天空中如同火镜般明亮炙烈的太阳,刹那间就把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照没了。明亮的笑容在她唇边绽放的很大。
笑话冷到一定程度,真有降温的作用。走回售楼处的时候,安小七想,在这样闷热高压的午后,听听这样一个冷笑话,也不错嘛。
这个午后,安氏夫妇可就没有女儿那么从容了。
上午,老两口在讨论赵周出轨这个问题的时候,蓦然发现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女儿真的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清白?她和她这位年轻的“领导”,分明有着不仅仅只是“住一起”这样的关系啊。
正这样想着,更不一般的事情发生了。
门铃和电话同时响了。安邦国示意妻子开门,他则拿起家里的电话。
“伯父,今天中午本应该请您和伯母一起出去吃饭,但安小七中午的午餐时间太短了。所以,我让家里的厨师过去帮忙,中午这顿饭,暂且委屈您和伯母。我预定好了餐厅,晚饭的时候,正式为您和伯母接风。”秦翱语气端正诚恳,礼貌十足。
“这个,这个……”安邦国眼睛瞪圆圆的,身份还没弄清呢,我们吃的哪门子饭?但对方恭谨客气的语气,又令他没法发作。
“那,就这么定了?”秦翱礼貌地询问。
楚茵走到丈夫身侧,满脸狐疑地看着急赤白脸又说不出话的丈夫。这样的安邦国,她还是第一次见。
“我和你伯母都不喜欢在外用餐,你把餐厅取消吧。晚上在家里吃,很多问题还没说明白。”
挂断电话,夫妻俩怔怔地看着四个穿着厨师服的人,他们手中提着各色菜蔬,走去厨房。当他们向夫妇二人致意的时候,表情甚是恭敬。
安邦国由于不明状况,因而脸色异常严肃。他盯着妻子:“怎么个情况,这是?”
丈夫都疑惑,楚茵就更不知所以然了。因此,她茫然的对丈夫摇摇头。
快要下班的时候,安小七接到了秦翱的电话。
“安小七,我们一起回家。”秦翱说。
“各走各的吧,我得去商场买菜。”
“伯父在电话里说,回去有事情跟我们谈。”
“我爸给你打电话了?”
“别啰嗦,赶紧出来。”
安小七举着电话跑出她自己的办公室,隔着售楼部透明的玻璃幕墙,她看到他的那辆既张扬又拉风的跑车正稳稳停在外面。再看看售楼部的小姑娘们,正一脸花痴相地望着那车,还不时窃窃私语。
安小七旋即又回到她自己的办公室,说:“你把车开地下停车场,我去那儿找你。”
“安小七,你……”
秦翱的话被安小七打断:“就这么定了,五分钟后我们停车场见。”说完,怕秦翱反驳似的赶紧挂断电话。
安小七关掉电脑,麻利地收拾了一下办公桌,拿起包便往外走。拉开办公室门的那刻,脑袋“嗡”一声,大的没边了。
只见秦翱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售楼处的置业顾问们全都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端茶倒水的时候,甚至因为过于战战兢兢,而表现的有些颤颤巍巍。
秦翱眉间带着一丝浅笑,他看着安小七,说:“我们走吧。”
众人火辣辣的目光朝安小七射来,短短的四个字,让人听起来里面大有文章——“走吧”不算完,还“我们”。
谁们?
天呐,安小七再大条也架不住众人密谋般,不约而同投来的,千夫所指般的,诘问的目光。
安小七的脸火烧火燎般滚烫,她看着众人,解疑答惑道:“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跟秦总谈,你们也简单收拾收收,就下班吧。”
或许是为了配合安小七的解释,众人开始收拾各自面前的资料。
秦翱和安小七一前一后走出售楼部。
用不着回头,安小七也知道,那几个孩子肯定会心甘情愿地推迟下班时间,聚在一起,热切地八卦自己和她们所崇拜、敬仰的梦中情人之间,有着怎样巨大的云泥之别。就连江水那样仙气十足的女神,因涉嫌染指了她们的“情郎”,都会被贬成尘土里的蟑螂,那自己的下场……安小七不由得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