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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云质被玉树和桐圭携伴着从西院一路出来,上了花轿。府里的客人依然还未散去,各自闲聊。

刚入虞府的沈梦京正不知该往何处去,就有人从后拍了拍自己。

沈梦京回头看到了一袭红裳的晚川,那张烂漫的笑脸还和从前一样。伴着些许惊讶,些许欢喜:“你,你,你怎么.....”

“我什么我,你今天怎么变结巴了。我说你怎么会在我们虞府?难道是我的错觉?”于是大胆着用手捏了捏沈梦京。

沈梦京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依旧半天说不出话来。

晚川高兴地说:“我爹说要给我和文姐姐请老师,难道就是你吗?”

沈梦京从没想过再见到自己晚川会这么欢喜:“那即将要出嫁的是?”

“那是与我同年的妹妹云质。”晚川看着沈梦京,还是一样爱穿白裳,还是那么飘逸出尘。

此时,两人的眼睛里只有彼此。

“沈公子!”

沈梦京和晚川听到秋娘的声音,才收回了神。

“真是不好意思,您来的第一天就逢虞家办喜事。招呼不周,招呼不周了。”秋娘笑着说。

“秋娘客气了,我不过是受虞老爷之托来府中做一回先生,本不应兴师动众的。”

“你们俩认识?”秋娘看着晚川和沈梦京疑惑道。

“刚刚认识的,刚认识。”晚川慌忙掩饰道。

秋娘打量着晚川,也不说什么:“沈公子我先带你去你的住所看看吧。”

说着三人就要前往醉梦亭,刚走几步,就碰到了锦书和孟长陵。

“孟公子,你怎么会在这?”秋娘是见过孟长陵画像的,见孟长陵不说话秋娘更是慌了神:“那外头迎亲的又是谁?”

晚川一干人还是雾里看花,秋娘却已预感到大事不妙,奈何云质已入孟家,悔之晚矣。只好带着他们先到醉梦亭。

“我是孟家二公子孟长陵。我不愿接受我爹为我安排的婚事,情急之下逃了出来,误入文小姐轿中,所以来了虞府。但我没有想到我爹竟如此狠心,宁可错嫁也不愿不嫁。不过现在挽回应该还来得及,你们快派人去孟府阻止吧。”孟长陵觉得愧疚极了,仿佛是自己推着云质入了火坑。

“这场联姻本就没那么单纯。要是能阻止得了,你今日也不用逃婚。”秋娘无奈道。

“那眼睁睁看着云质就这样错嫁吗?”晚川伤心地说。

“若草草嫁给不爱自己的人,嫁给谁都一样不幸福。”锦书说完看看孟长陵,仿佛想减轻他的罪恶感。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孟公子你有什么打算?”

沈梦京的问话确实令孟长陵为难了。

“我知道你与你父亲不同,我也不会为难你。若你娶了云质,只会是你们两个人的不幸。”秋娘接着说道:“但你若出了这虞府,恐怕更难立足。我看你就与沈公子一起呆在这醉梦亭,一起做二位小姐的先生吧。但孟长陵的名字你是不可以再对外人说起了。从今以后你就自称余且吧。幸好这府里除了老爷夫人以外,只有我和程颂见过你的画像,但你千万不能让除了我们之外的人看到你,幸而这醉梦亭极少人来,你大可以放心在这呆一阵子了。”

“等过几日我找好去处一定尽早离开,并且当面像虞伯父虞伯母致歉。”

四人皆佩服秋娘的深明大义,但秋娘却心里没底。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帮助孟长陵对不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给云质带来什么,会给沈家带来什么。

夜幕降临,人声鼎沸的孟府开始回归宁静。云质在房里焦急等待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会迎来什么。

突然门开了,进来的孟梓心喝退所有下人,晃晃悠悠地朝云质走去。当她看到掀开自己盖头的孟梓心时,竟然有勇气将他推开,定定一看,又觉得有几分相似,好像从前在哪里见过一般。

孟梓心身着一件正红色镶金边袍子,虽说不上是无暇美玉,但与那孟长陵却也有如出一辙的身形气质,只不过平时顽劣无度,因而成了众人眼中误传之样貌。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给人一种高贵清华之感。

孟梓心看到云质的样貌时,更是陶醉,在烛火的映照下,那张粉嫩白皙的脸简直要融化掉他的心。他卯足了劲,将云质压在床上,就想放下床帘。云质不慌不忙,一脚将这醉鬼踢下了床,并嘲笑道:“当朝进士也不过如此。”

孟梓心站起来整整衣冠,言带醉意:“我不是孟长陵,更不是什么狗屁进士。我是他哥哥,孟,孟,孟梓心。他出逃了,让我来顶替他。”说完又欲对云质用强。

“我早知道你们孟家没安好心,我早就心灰意冷了。既然要我做棋子,我就做一颗让你满盘皆输的棋子。

”云质心里积攒了这么久的怨气,终于可以发泄了。她对孟梓心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孟梓心竟不还手,真让人琢磨不透。

“想要上我的床,就得乖乖听我的。今天你就给我睡地下,要是想对我做什么,我就废了你。”

孟梓心竟然顺从地点点头,又爬起来乖乖坐到了书桌前。

云质坐在床上,眼里突然多了一丝别人看不明白的东西,她自言自语道:“孟家欠我的,我从今天一点一点拿回来。虞家给我的,我也会一点一点还回去。”

“晚川你慢点,别再往前走了。”文锦书在晚川后面追着,生怕她出事。

原来晚川趁下人不注意偷偷喝了点酒,没想到一喝就醉了,到处乱跑,怎么拦也拦不住。

“终于到了。”晚川喃喃自语着:“文姐姐,你看我只要跳入这皎河就能变成第一朵盛开的红莲了。”说着就慢慢往前挪。

“晚川,不要啊,你等等我。”文锦书匆忙往前跑,却崴了脚。眼看着,晚川就要跌入池中。突然,有人拉住了她,文锦书一看是沈梦京,这才放心。

孟长陵赶紧去扶文锦书,晚川则由沈梦京照顾。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酒醉的晚川比平时看起来更加俏皮可爱:“我告诉你个小秘密哦,我偷偷喝了酒。不,不要告诉别人。”说着就往沈梦京怀里倒,沈梦京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他紧张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彼时吵吵闹闹的晚川,突然沉静下来了,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云质走了,不知道她以后会怎么样。爹爹也要走了,大家最后都要走的。”

沈梦京突然意识到,晚川不是在胡闹,只是这突然到来的离别让她感伤。

见晚川将要入睡,沈梦京只得抱起她往醉梦亭里走.......

“小姐,该起了。你醒醒啊。”

睡梦中,晚川听到有人唤自己,勉强睁开眼,头还有一丝丝的疼痛。

“清露,”晚川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

“这是醉梦亭啊,小姐真是喝醉了,连自己昨天大闹醉梦亭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说着便递上新衣,为晚川更衣。

晚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幸苦你在这陪着我啊,不然....”

还没等晚川说完,清露就打断了她:“哪是我啊,是可怜的沈公子守了你一夜。天亮以后,锦书小姐才派下人通知我过来的。”

“什么?是,是他?”晚川惊讶极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还是快快洗漱吧,沈公子已经在外面喝晨茶了。”见晚川还是不解,清露接着说:“别忘了,他现在是你的老师,老爷让你好好听他传经布道啊。”

洗漱完的晚川走出房门,往桃花林中去,在桃花丛的掩映下,沈梦京的身影若隐若现,飘落的花瓣轻轻落在他身上,拂过的微风牵起他的衣角。晚川多希望,时间不走了,能让她一直望着沈梦京,即使沈梦京的未来里没有她,她也愿意。

“你还不过来吗?”

没想到沈梦京已经发现了晚川,晚川只好乖乖走过去。

见到晚川一脸犯错后的娇羞,沈梦京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晚姑娘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早课时间就快过去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晚川点点头又说:“文姐姐去哪里了?”

“她和孟公子在一起。对了....”沈梦京顿了顿又说:“你,你昨天为什么喝酒。”

晚川摇摇头“昨天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提了。你快开始讲课吧。”

“你想听什么?”

“我出房门的时候,就看到满地桃花,这是人间四月的芳菲。可是不知道这桃花背后可有故事?”

“有的。”

见沈梦京点头,晚川又说:“那你说给我听。”

沈梦京为晚川倒了一杯茶,继而缓缓说道:“传说唐朝书生崔护,清明时去郊外踏青,在一桃林内偶遇一少女,少女的面颊被正开的桃花映得粉红,格外动人。崔护向这位少女要了一碗水喝,随即离去,但少女的容颜久久印在他心里。第二年清明,崔护又来到那桃林,却只见桃花不见少女,原来少女竟因相思他,郁郁而逝了,崔护十分痛心。”

“怎么会这样。”晚川听到这,突然觉得伤怀:“原本以为这灿若朝霞的桃花会有个美好的故事。不曾想,却这样悲伤。”

沈梦京不想伤晚川的心,于是又说:“我还没说完呢,有位仙人有感于此,就施仙术让那少女复活了,这才成全了一桩美好姻缘。”

“真的吗?”晚川又露出了笑脸:“这样,桃花才真正算是美好爱情的象征。”

沈梦京也笑了:“佛曰一切皆为虚幻。晚姑娘不必太当真。”

“可我相信这世上的感情啊,我也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我....”晚川还没说完,就被远处传来的疏桐的声音打断了。

“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晚川感到奇怪。

“云质小姐和姑爷回来了。可是他们和老爷夫人吵起来了,我看得云里雾里的只好来告诉你了。”

“难道和孟公子逃婚有关?你还是快去看看吧。”沈梦京担忧道。

晚川出了醉梦亭就直奔南院。远远地就听到虞世南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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