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晚川想起来时还带着点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在这?”
“我一直是这里的琴师,只是一般不对外演奏罢了。你在门外偷听人说话,是为了什么?”
晚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有坏心思就好,谢谢你替我解围。”
卫旷从桌上拿起一杯水递与晚川:“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你总可以告诉我你的芳名了吧?”
看着卫旷似孩子般明媚的笑容,晚川也忍不住笑了:“我是虞晚川。我以前也经常来这的,怎么没见过你。”
“我负责教导那些琴手,只偶尔在这厢房内活动,你没见过我很正常。但那些是什么人?竟然能让你这闺中少女隔门探听......”
还没等卫旷说完,晚川就想起来沈梦京随时都会有危险。所以她又只能匆匆告别:“我还有事呢,得先走了。谢谢你的搭救之恩!”
卫旷伸出手想挽留,却什么也来不及抓住。他无奈地看着晚川下楼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自上次见过晚川后就准备了一块玉佩想有机会时送给她,于是也跟了出去。
晚川着急地往合欢山上赶去,山路难行,她不小心跌了几跤,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她要早些告诉沈梦京让他提防着点。可刚到山腰,就被四五个黑衣大汉挡住了去路。
看他们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晚川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其中一个大汉开了口:“虞大小姐,我们等你多时了。”
“等我?”晚川先是一惊,后来又想,只要不是冲着沈梦京去的就好。
“有人花重金,让我们对付你。只要不让你再上这合欢山就好。”那个满脸褶子看起来经验丰富的壮汉念念有词。
“那你们先让我回一趟寒山寺,等我下山了再说。”
“你当我们傻啊,你上了这山,我们的赏金就泡汤了,那孔小姐.....”刀疤脸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幸而晚川并未在意:“那恐怕我们也没什么好下场了。”
晚川觉得十分纳闷,自己会得罪谁?难道是那些陷害虞家的人想要斩草除根?
“那你们想怎么样?”
“虞小姐放心吧,我们什么都不会做。只需要您跟我们走一趟,过几个月就会放您回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绝无怠慢。”说完就要上前抓住晚川。
晚川边挣扎着边叫喊,眼看着就要被强行带上马车,晚川无可奈何,只好借机拔出其中一个大汉的短刀。那些人先是一愣,继而退了几步。两个大汉交头接耳,你一言我一语,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孔小姐说了,不能伤害她,否则要我们的性命。”
“我看她不像习武之人,只是吓唬我们的。”
说完两人又要上前夺刀,晚川反抗的更厉害了。混乱中,那大汉不小心将抢过来的短刀刀尖对准了晚川,只一用力,短刀就刺中了晚川的肩部,血渐渐渗了出来。吓得那大汉连退几步。
恰在众人不知所措之际,听到一阵马蹄声,那些贼人慌忙从另一段山路撤了去。
晚川轻轻捂了捂伤口,咬牙坚持着要上山。
那阵马蹄声不是来自别人,正是追晚川而来的卫旷。看着前方踽踽独行的晚川,卫旷赶紧下了马追了上去。
晚川的粉白色袄裙上沾了血,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发生了什么?”卫旷抓住还在前行的晚川,语气中是着急和担忧。
“大概是遇到仇家了吧,还好我没什么大碍。”晚川淡淡一笑。
“还说没大碍,你的伤口在渗血,嘴唇也没了血色。我不能再让你往前走了,跟我下山看大夫去。”卫旷拉着晚川,想让她上马。
晚川轻轻推开卫旷的手:“沈梦京有危险,我要回去保护他。”
听到沈梦京的名字,卫旷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还是将自己的心疼和不舍藏了起来:“你这样不顾一切,他知道吗?”
“我不要他知道,不要让他觉得亏欠我什么。”
“可他,是要皈依佛门的人,你这样不值得。”
“你也认识他?”听到有人提到沈梦京,晚川还是会不自觉地笑。
“他也是很有造诣的琴师,总会来琴坊。我们只见过几次,也听琴坊的老板经常称赞他。”卫旷接着说:“可他会有什么危险?”
晚川摇摇头:“这事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知道我现在必须回去。”
“难道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晚川不说话,转身往山上去。
卫旷明白了一切,他觉得晚川傻,自己,更傻。“你等等。”
晚川停下了脚步,听卫旷要说什么,“你把我这斗篷穿上,不然很容易让他看出来的。还有,这才到半山腰,前方的路太长,我不放心。你必须让我送你上山。”
晚川无法,只好答应。
为了不让卫旷发现自己的伤口正在恶化,晚川尽量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眼看着就要到寒山寺,晚川让卫旷别送了。
卫旷还是觉得很不放心:“你让我送你进去吧。”
“不行,这样他更会发现的,我不过是受了点小伤而已。”
卫旷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将准备好的玉佩送给晚川,最后还是收了回来:“你小心。”
晚川笑着点了点头,就加快了脚步往寺院里去。刚到翠寒堂前,就看见沈梦京和玉笙坐在堂前空地上的石桌旁。
看到沈梦京没什么事,晚川也就放心了。但玉笙的出现却让晚川有些许惊讶和尴尬。
而此时的玉笙看到步履蹒跚的晚川,知道自己的计划至少成功了一半,虽无伤害她的心,但她若因此而死了,倒真是省去了一个大麻烦。于是故意装出一副和沈梦京很亲密的样子。
“弘扬佛法之人多是口传心授,却少有人像古代圣贤一样留下传世著作,这是为什么?”玉笙问道。
沈梦京虽回答得认真,却丝毫不为玉笙的容颜所动:“是心不必更求心,是佛何劳更觅佛,倘于言句上作露布,境物上生解会,则堕在骨董袋中。”
“我看书上写的‘佛本是心自作,哪得向文字中求’就是你说的道理吧。”说着,假意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推倒。茶水溅了沈梦京的白衫玉笙便急着要帮他擦拭。
沈梦京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想要避着玉笙,却看到了就在眼前的晚川。
看到晚川脸色发白,还披着男子的外衣,沈梦京不禁有些担心:“发生什么事了?”
晚川强撑着:“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了。”说着就往堂内走。
“姐姐,你怎么披着男人的外衣?”玉笙好奇地问道,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眼看着血就要渗透斗篷,晚川也不说话,三步并作两步往房间走去。好不容易到了二楼,关上房门,倚在房门上透过窗依稀可见沈梦京的身影。晚川放心多了,至少沈梦京跟玉笙在一起还是安全的。
解下斗篷,看到暗色的血往外冒,晚川料想,这短剑必定是有毒的,也许自己就要死了,可是还没帮虞家洗清冤情呢。这样想着想着,心里更是难过,但还是努力劝说自己要挺住。
而另一边,在堂前的沈梦京越想越不放心,就要上楼,却听得玉笙满是悲伤的话语:“你难道就要任我一个人孤独地呆在这吗?她有那么重要吗?”
“孔小姐若是来听佛理的,我当然欢迎。但你不能以此来限制约束我。孔小姐还是请回吧。”
“可你别忘了,你是个清心寡欲的出家人,而晚川是虞家小姐,你们不会有任何结果的,而我愿意为你放弃一切.....”
还没等玉笙说完,沈梦京就打断了她:“孔小姐既知我是个清心寡欲的出家人,就更不该有这样的念头。”说罢,拂袖而去。
留在原地的玉笙气急败坏,她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不如晚川。
来到晚川房前的沈梦京踌躇着要不要敲门,思索着自己太过莽撞,又想起刚才和玉笙的那些话,正想走,却听得屋内杯子落地的声音。
沈梦京慌了神,立马冲了进去,看到倒在地上受伤的晚川,心里一阵疼痛。他立刻将晚川抱到床上,晚川肩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伸手想要将晚川伤口上的衣服撕开,但又想到自己是修习佛法的人,此时他的内心无比煎熬。
晚川在昏睡中看到沈梦京,也明白沈梦京的难处。她轻轻握住沈梦京的手,用微弱的口吻说着:“孔家的人为了得到你的不死之玉,已经动了要杀你的念头,你要小心。”
听到这,沈梦京更坚定地想要救晚川,可晚川却拦住了他:“但是,玉笙不是坏人,她也像我一样想你好好的。”见沈梦京呆呆的不说话,晚川又说:“我中毒了对吗?我会死的对不对?以后就不能保护你了,也不能见到我爹和秋娘她们了。”
沈梦京努力让自己平静,但不自觉中他也握紧了晚川的手:“你乖乖闭上眼睛,我会救你的,一定会。”
说着,便用力撕开了晚川伤口上的衣服,但当露出晚川白皙的肌肤和一块粉色抹胸时,沈梦京还是不禁红了脸,他本以为此世自己再也不会为她人动情,动性。
看着伤口冒出的暗色血,沈梦京知道晚川是真的中毒了,他立马迎上了那道刀口,一口一口地吸着潺潺而出的毒血。他心里的冰山正在消亡,他的浮屠就要倾塌.....
晚川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沈梦京,眼里的温柔像极了那秋天早晨照亮阴郁的阳光。
她用手轻轻擦掉沈梦京嘴角的血迹,笑着说:“还记得你没说完的那个关于昙花的故事吗?我想听。”
“让我先把毒血吸干净。”
晚川像个孩子般地摇着头,她心里明白这样沈梦京也会有危险:“你知道这样是没用的,我想听故事。”
沈梦京对是否能解晚川的毒也没有把握,但已经吸出的毒血至少保证了晚川不会立刻结束生命,此时她最需要的静静修养,不让毒素扩散。
于是,沈梦京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帮助她入眠:“有一天一名枯瘦的男子从昙花身边走过,看到花神忧郁孤苦之情。便停下脚步问花神‘你为什么哀伤?’。花神惊异,因为凡人是看不到花神的真身。花神犹豫片刻只是答到‘你帮不了我’。”见晚川渐渐闭上双眼,沈梦京接着说:“120年间,男子问了花神三次,花神都是一样的回答。最后,花神告诉已变成老人的年青男子,她是为爱受惩罚的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