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庭文佩满,丹墀衮绂连
大梁朝风气开明,此次太常寺安排的节目里还吸纳了外域乐舞的精髓,优人弄参军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歌舞百戏竞相媲美。文武百官欢聚一堂,觥筹交错,叙旧话新,热闹非凡。皇恩浩荡,令在座之人如沐春风。
谢春风闲着无聊,一时心中很是烦闷,遂一杯接一杯的自斟自饮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谢春风方觉得头晕晕的,宴上人影攒动,一时间闷热的上不来气,小衣内已被汗水浸湿,黏黏糊糊难受的很。四下看去,谢竛几人都去与同僚敬酒去了,她偷偷拽了拽秋昇的的衣角“表哥,我出去透透风,等下便回来”
外面的春风清凉,梨花团簇,蓬莱池旁古树参天绿萝缠绕,瓷白手指拈起一朵遗世盛开的梨花、幽香沁人心脾婉转不断,浓荫翠华欲滴。只听‘喵喵~’两声猫叫,一只通体雪白只额间有一小簇菱形黑毛,狐狸似的小猫咬着谢春风的裙袂,四周少行人,一时玩心大盛,慢慢不知不觉走得远了。
只见眼前有一个翘脚小亭,周边翠阴笼盖,假山嶙峋,上书悦心亭三个大字,谢春风微觉腿酸,嘀咕着“正好上去歇一歇脚”
谢春风刚刚坐下,便听到有人言语,她心中暗暗思忖,倘若是正经事何须到这种背人的地方,谢春风一时好奇了起来,偷偷寻着声音躲在假山后面。
“原来是楚王和婉贵妃两人,孤男寡女的,肯定没啥好事儿”谢春风这般想着。果不其然,楚王乜斜着眼死死盯着郑婉贵妃“婉婉,一晃个把月了,我好想你啊!”谢春风心中一阵怦怦乱跳。这楚王徐陵和公孙婉竟如此胆大。婉贵妃盈盈娇笑“陵哥哥……婉婉也想你”眼中含情看着楚王,哽噎“如今我已被皇上封为贵妃,今生今世恐怕与陵哥哥无缘做夫妻了,只等来生.....”
楚王不等她说完就一把将婉贵妃拉了过来,揽在怀里,含情脉脉“婉婉且再等上些时日,我定会想办法接你出来”一边说,一边谢春风只听见衣声簌簌,锦缎华服散落遮了一地翠色。
婉贵妃欲拒还迎柔声细语“陵哥哥不要这样。万一让陛下知道了,婉婉生死事小,坏了陵哥哥名声事大”
楚王一时酒兴发作,色胆猖狂,欲火上升,哪还顾忌那么许多。两人正颠鸾倒凤,如鱼得水,不知天地为何物。谢春风看两人如此不禁想起侯晏那日在丽春院吟的两句诗来,她虽然不知道其意思,但也觉得应该是应景的,一时间竟忘了是在偷看别人,低低吟道“娇莺雏燕微微喘,雨魄云魂黯黯酥”楚王和婉贵妃大惊失色,喝到“谁”
谢春风知晓自己闯了祸,身后又无可藏之处,皱着一张脸暗暗叫苦。
身后一声轻笑,男子身上的杜若松香气味兜头盖脸袭来,谢春风被揽在那人怀内,眼前事物闪退,绣闼鹊楼皆在眼下,耳边风声呼呼,脚下瓦片嶙嶙也不知是在哪个殿宇的上面。
沉澈清雅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怎么,方才不是还得兴致勃勃么”谢春风被灌了一肚子风,一边咳嗽一边抬首看去,只见公子如玉,一身王霸之气,不是徐度还是哪个。她一个头变两个大,脸色绯红争辩“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兴致勃勃来的”
徐度似笑非笑,撩起她一缕碎发,在她耳边缓缓开口道“娇莺雏燕微微喘?”谢春风暗恨倒霉,呵呵干笑,后退一步。徐度再近前一步“雨魄云魂黯黯酥?”
谢春风笑得益发干,再退一步。索性气鼓鼓的恨愤道:“王爷是在威胁臣女么”
徐度闻言‘哈哈’笑出了声,剑眉微挑“本王为何要威胁你”谢春风干脆被他逼到宫檐边儿上,徐度幽幽说“威胁么?要是明日一早帝京城都知道你在宣政殿上面呆了一晚上,你说会怎样呢?”
此番她是干笑都笑不出来了,嘴里发苦,本小姐真是倒了什么霉,她恨啊。
谢春风眼一闭心一横“讨厌啦,人家不要嘛,王爷真是好坏好坏的呢!”
徐度领着云州十万雄兵上阵杀敌时也没如此肝颤,仿佛一股电流自头上到脚下苏遍了全身,抖了一抖。脚下一不留神竟从高檐上摔了下来。
谢春风下意识紧紧抓住徐度腰间的白玉锦绣腰带,发愣的间隙,徐度抱着谢春风连转了两圈,卸下惯性,稳稳落在宣政殿后的梨花树下,疾风下,带下梨花花瓣似雨一般,簌簌落个不停,谢春风美目微睁,看见满身满头都是梨花的徐度,不禁哈哈大笑,徐度嘴角轻勾颇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谢春风很少进宫,正愁着没法回去。徐度的方向感委实很好这倒让她喜出望外,直到回到宴上,秋昇悄悄问她”怎么和恪王一起回来的?“谢春风向上首看了看,见公孙婉还未回来,心放下大半。思及假山后的事情,此地人多眼杂只得扯了个谎,说是偶遇云云。
次日,文武百官休沐三日,皇后一概事务早已推给侄女婉贵妃,公孙婉昨日在假山后与楚王偷情,心中有鬼便惴惴不安,回宫后忙差心腹宫人打听都有谁去过悦心亭附近,婉贵妃位同副后眼线遍布宫中,早有人来报知消息。
婉贵妃听了后心里暗暗想出一个毒计来。已宫中丢了御赐饰物为由,清点后宫,领着一众宫女太监雄赳赳气昂昂的杀到了秦芳仪的寝宫。
秦芳仪乃是兰芳殿内的一个洒扫宫女,因长得百媚千娇前些日承了君恩。猛看见婉贵妃与一队宫女蜂拥而来,吓得她面如土色,扑碌碌小兔子在心头乱撞,一时慌了头脑没什么主意。秦芳仪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腿软只慌跪在地上。婉贵妃进了偏殿,满身的威仪,娇叱一声“拿下”,四下宫人仗着主子,哪里管秦芳仪的是否好看,衩环被推攮的散了一地,碧色的宫装被大力嬷嬷给拽的稀巴烂。精奇嬷嬷倒拽着秦芳仪的乌发,生辣辣扯到婉贵妃面前。
婉贵妃骂道“好不知廉耻的贱人,你那点儿孤媚伎俩,蛊惑君心,乱我宫中的规矩,还胆敢偷拿御物,你可知罪?”
秦芳仪早已经吓的战战兢兢“奴婢是陛下亲封的芳依,娘娘可别冤枉了我”
婉贵妃心中本就要杀她,一听她还敢顶嘴,到来了兴致,边冷笑边找了个椅子坐下“好个小贱人,承欢快活时,不知怎么样狐媚,花言巧语的哄骗陛下。如今你偷盗御物犯下错事,就算陛下来了也不能救你”秦芳仪哭诉,梨花带雨“妾身委实是清白的,并没有偷拿东西”婉贵妃看她连哭也这般柔弱,想起宣德帝来,心中怒火燃的更胜。
婉贵妃也不跟她斗嘴,气极反笑“本宫心慈仁善,念在宫中姐妹一场,就留你一命”吩咐左右宫人“将秦芳仪拉下去,砍去手脚割去舌头,做成人彘”说完展颜轻笑“陛下曾称赞妹妹身段柔软,舞姿倾城,今后成了人彘,本宫今生怕是不能再见到妹妹的舞姿了”还不待秦芳仪说话,早有宫人堵住了她的嘴,给拉进了小黑屋里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