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曦城,永远是最繁华的地方。
就像是一个集天下富贵于一身的女子,终年浓妆艳抹。此处新奇的事物自然是多,无数的商人带着自己的看家本领,希望到这里就可以发家富贵,过上不愁吃穿的生活甚至可以富有。
数年前,刘家祖先刘耨携一身种植本领来到曦城,在城郊租下了许多田地,开始了他的种稻生涯。第一年收成不是特别的好,但多少还是有了一点。刘耨便留足了家中的必须后,挑着担子来到了曦城最繁华的集市,那里的米行也不少,可没有一家是称得上门庭若市的。刘耨只是拿了一块破布,铺在地上,就开始叫卖了。不少人被他吸引过来,更是被他白皙剔透的大米吸引过来,物廉价美,百姓都很是喜欢。不到半晌的功夫,就抢购一空了。刘耨怀揣着人生的第一桶金,在众多米行怨恨、羡慕的视线中回到家中,买了他这一生中第一头牛。
这是一头大黑牛,皮毛漂亮不说,耕起地来更是力道十足,省去了家里许多的劳动力。
刘家有如神助,一日一日的富裕起来。
如今,就连御前米都是出自刘家,曦城里其他米行被挤得连栖身之处都没有了。就连以前皇家一直光顾的沈家米行也只能改行种葡萄了。
刘家的米虽是御用的,但平常百姓也是受用的起的。刘耨仍然秉持物美价廉这一原则,正是这样刘家的米行才不被别人有机可乘比下去。
刘耨祖宗现下早已仙逝,只留下了当年的老牛在刘家田地后的一处小木屋内,刘家现在的掌门老爷是刘阔。
刘阔福薄,膝下只有一子刘朗。故从刘朗小时候就特别宠爱这个儿子。
刘少爷不像其他富家少爷那样,整日贪玩,他对农作很感兴趣,有事没事就往田间地头跑。长相也很是清秀,不少小姐都有所爱慕,可刘朗本身却木得很,似乎情窦还没有开。这个倒让刘夫人很是着急。
——
刘家地头。
刘朗在田间闲逛,风抚起他鬓角一绺碎发。
今年的天气特别好,收成也不错,老爷开心,刘家上下自然也活跃了不少,急着筹办夏日的祭祀,无暇顾及他这个少爷如何。
一名正在插秧的妇人看到刘朗吹着风,就笑着道:“少爷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啊。”
刘朗转头展颜一笑:“能不吗?”
“那是,老天真是眷顾刘家,今年的收成特别的好啊,皇帝的米送去后,剩余的足足够三千人吃上整整半年呢。”妇人掰着指头计算着。
刘朗不语,仍由妇人高兴着。
妇人笑着:“少爷不知何时能找到个心上人,那我们刘家就真的完美了。”
刘朗红着脸走开了,妇人在原地哈哈大笑起来。
——
刘家田地后面的一处小木屋内。
这小房子本来是打算当做仓库用的,可是实在是太小了,不适合。刘朗看很清静,就索性把自己的书房搬来。
屋后有一处小池塘,日子渐渐入夏。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池塘波光粼粼,阳光洒在水面上,照射在刚刚结出花苞的荷花。要是开起花来,一定很美。一阵微风拂过,宽大的荷叶摇曳着,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的裙摆,翩然。
刘朗手执狼毫,点缀丹青,空白的宣纸在他笔下变得斑斓起来。
侍童坠露在一旁研墨,看着少爷沉醉其中。
旁边的老黑牛发出“哞哞”的叫声,衬得这个屋后很是恬静。
一只喜鹊飞过窗棂,落在老牛的牛角上。
一阵阵鸟语花香。
“汝且去屋外池塘边看看吧。”一个富有磁性,又夹杂着些戏谑的声音突然响起。
刘朗被惊得手一抖,一滴墨落在快要完成得画卷上。
“是谁!”那个一只爱穿碧色衣裳的坠露叫出了声。
在没有声音,屋里只有喜鹊不停的啼鸣。
坠露看着画卷很是心疼:“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刘朗叹着气:“既然老天爷也要叫我去看看,那我就去看看吧。”
看着被一滴墨毁了的画卷,刘朗无奈地摇着头,背着双手走出了小屋。
坠露一只脚刚刚迈出门槛,屋里就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耨!你这是干什么!”一个年轻的男声提高了分贝,听得出来很生气。
另一个似乎是刚刚把少爷吓得不轻的声音:“汝,稍安勿躁。”
“你这么做叫我还怎么不躁!这小子出去必然会碰见如水!”
“这王母为如水姑娘的婚姻担心,叫笙儿帮忙,吾生为笙儿挚友怎能让彼烦恼?推这个傻小子一把才好啊。”
“这门不当,户不对的,王母是不会同意的!”
“月老早就与吾说过了,这两个娃娃的红线牵着呢,王母不同意也无计于施。”
“你!老顽固!”
坠露摇着头跟着少爷走了。
在常人听来,屋里只有一阵“哞哞”声和一只喜鹊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
池塘边。
“也没有什么啊……”刘朗狐疑。
话音刚落,从远处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如同天籁。
周围开始变得朦胧起来,缕缕香味钻入刘朗的鼻腔。
刘朗屏气凝神,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人物要出现。
香味越来越浓,薄雾也开始散去。六七个曼妙的身影印入眼帘。
“少爷!过来!”坠露一把将刘朗拉入旁边的灌木丛中。
“姐姐们今天怎么想到要把我带到这里来?”一个清丽的声音飘进刘朗的耳朵,甚是好听。
另一个爽朗的声音,想来应是一名女中豪杰吧:“妹妹都几天没有出来了,更何况似曙城的汤泉被包了场,我们只好把你拖到这里来了。”
忽然,刘朗感觉一阵风,一块柔软、丝滑的东西飘到他的手上。定睛一看,是一件羽衣,捧在手上没有一丝重量,像是水一样的触感。
一阵欢声笑语。可刘朗只关心到底是怎样好的蚕儿才能吐出这样好的丝,就像只有神仙才能拥有的一样。
“少爷,”坠露轻唤痴痴傻傻的刘朗,“此物想来一定很贵重啊……”
“那得快些还回去才好啊!”刘朗经坠露一提醒,觉得着急起来,起身就要往外走。
坠露一把拉住他:“少爷!你先看看她们在干什么!就算你是好心,但你现在出去,她们可是不会给你辩解的机会的!”
刘朗转头一看,这不看还好,这一眼就不得了了。
七个女子各个身上不着一缕,泡在池塘的水里。各个都是冰肌玉骨,就像是仙女下凡。
刘朗瞬间羞红了脸,这一定是造化弄人啊,这玩笑开得真是大的不只一点点。
“那现在怎么办!”刘朗背过身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坠露嘴角抽搐,少爷终于有一些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有的反应了。
“静观其变。”
刘朗满脸黑线陪着坠露蹲在草丛里,什么叫静观其变!这样香艳的场面,实在是!
“哎呀,时辰不早了。还是快些回去吧。”其中一个女子站起身来。
其他的也纷纷拿起自己的衣物,穿戴好,各个腾云驾雾离去,刘朗发现转眼间,那些美丽的女子都不见了,不禁震惊起来,不过,还是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啊……”那个清丽的声音又响起了,这次多了一份焦躁。
这次发现,还有一位。
看她的神情,方才飘来的羽衣一定是她的了。
刘朗站起身来,朝着女子走过去:“姑娘可是在寻此物?”
“嗯?”女子转身。
刘朗一瞬间感觉眼前的似乎是幻觉。一头乌黑的长发用几支朴素的银簪子盘在脑后,一双杏眸似乎要滴出水来,肌肤吹弹可破,即使脸上有几分焦虑,还是掩盖不出如同仙人一般的美貌。
刘朗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能得见这样的美人,此生无憾了。
女子楞了几秒钟后,看到刘朗手里羽衣,登时愠色又多了几分:“公子衣冠楚楚,我竟看不出,公子有这样的嗜好!”
坠露在一旁的灌木丛中扶额。
“不,不是姑娘看到的这样的……”刘朗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女子身上只有一件贴身的衣物,玲珑的身段展露无遗。
她感受到刘朗的视线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羽衣。快速地穿戴好。
“那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还……还请姑娘恕罪啊……”刘朗结巴起来。
女子瞪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要怎么赔偿我!”
其实仔细一看,这小子面若冠玉,长发被一根素白的发带随意地束在脑后,女子的怒气减少了几分。
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坠露见刘朗控制不住形式,从灌木丛中走出来:”还请姑娘恕罪。“
”怎么还有一个!“女子怒发冲冠,白皙的脸庞因为生气泛出微微地红云。怒指这个突然出来的男子。
”姑娘,姑娘!“坠露发现自己出来就是个错误,”我们一定好好赔偿姑娘!“
“赔偿?你们要怎么赔偿!”
刘朗拉着坠露一起把头低下,做出谦卑之态:“不如……请姑娘移步在下家中……再议……”
这下是真的结巴了。
女子挑眉,看着他们这样唯唯诺诺的样子:“也罢。看你们弱弱的样子,谅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
刘府。
刘阔与刘夫人吃惊地看着刘朗,以及他带回来的姑娘。
“这……”刘夫人一时失语。
刘朗尴尬地笑着:“事出有因……”
女子附身做礼:“小女子名为如水,回家的路上正巧碰见令郎,聊得很是投趣,便不请自来了。”
“甚好,甚好。”弄清情况的刘阔开心地摸着日渐花白的胡子。
刘夫人看见自己的儿子能带回个小姑娘,自然也是开心,只是心中还有一丝担忧:“不知姑娘来自何处啊。”
“小女子不过庶人一介,无足挂齿。”
刘阔倒是没有刘夫人心细:“小子啊!有出息啊!还不快把姑娘请进去?”
“是。”
刘朗走后,刘夫人开始责怪起刘阔:“老爷你可真是糊涂啊!”
“怎么啦?姑娘挺好的呀。”刘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刘夫人眉头紧锁:“那姑娘的衣着虽然素雅,可也不是寻常老百姓人家穿得起的,我恐怕她一定是有什么瞒着。”
“的确如此,可人家不肯说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啊。”刘阔也明白了夫人的担忧。
“这姑娘还得观察观察。”
——
案头,茶香氤氲。
刘朗与如水相对而坐,一室沉默。
“你这里……还不错,不失淡雅。”如水环顾四周,打破了寂静。
窗外,一只喜鹊扑棱着羽翼飞进来,停在如水的肩头。
如水笑着,那手指逗着小鹊。
婉转的鸟语充斥着房间,申时的阳光柔和地洒在案头。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坠露在门外很是着急。
如水站起身来,走到对面的案旁,案头是一副画卷,一个女子栩栩如生,她的身边环绕着几只喜鹊。
“这画中人,很是眼熟啊。”如水感觉画中女子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刘朗站起身来:“这是前几日,在下梦中所见。觉得甚美就略施拙笔,描了下来。”
抬头,再次正视这个如神仙一般的女子。
“在下觉得,似乎与姑娘有……几分相像。”
如水楞楞地看着刘朗,他们今天是第一次相见,若是说梦中遇见,实在是太有缘分了。
“咳,“如水清清喉咙,掩盖自己尴尬,”什么时辰了?"
刘朗看了一样窗外偏斜的日头:”怕是,酉时将至了。“
”哎呀!这么晚啦!“如水把身子探出窗棂,想观看阳光,刚转过身想要出门,谁知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向后倒去。
”姑娘小心!“刘朗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揽住了如水的腰肢。
两个人以滑稽的姿势维持着,双眸对视,看到对方瞳仁中的自己,皆是满脸红云。
”你干什么!“如水从失神中回过来,尖叫道。
刘朗急忙松手,将如水稳稳地放在地上,慌张地转过身去,手足无措起来:”在……在下冒犯了……还请姑娘恕罪……!“
”哼!“如水躲着小脚,走了出去。
刘朗痴痴地嗅着自己臂弯,那里残留着如水身上的味道,好香。
坠露进来看到少爷傻傻的模样,窃笑起来,少爷终于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