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一过,气温回升,雨水也跟着多了起来。第二天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的小雨,卜鲁罕除了吃饭等必须走动的时间外,其余空闲都窝在房间里。翎难得清闲地在她隔壁看书、练功。
西湖边,杨柳飞,水生烟。天一放晴,卜鲁罕和翎便来到西湖游玩,满湖还在沉睡的荷苞潜在碧波深处,姿态各异的荷叶撑在湖面上奄成一片,引着舴艋向更深处靠拢,微风过处,波心荡漾。
船艏堆起涟漪,一层层向两边摊开,摊到船艉,模糊了波动的水草。艄公稳在船尾,撑着扁长的舴艋游走在荷叶间狭小的分岭。
卜鲁罕倾坐在船头,一身粉白的衣裙簇在身侧覆住腿脚,翘起的船舻托着她迎进风里。卜鲁罕闭上眼睛,其它的感观就变得敏锐起来,她嗅到风中夹带的清荷的味道和薄薄的水腥气,听到远处早莺的啁啾和身下湖面被搅动的汩汩声,她感到醺风拂面有些凉,有些痒……不受控制的,嘴角就翘了起来。
卜鲁罕回头:“翎哥哥,吹一曲吧。”
翎端坐在船舯,微微笑着自腰间取出裹在绣带里的琼笛,几个指腹对准笛孔,横过笛身凑近唇边,秀气一吐,笛声便婉转流出。曲调轻快明朗,引人入胜。
越往深处,荷叶越密集,还未到时节,所以青绿居多,墨绿居少。船舻触到荷叶,惊起一群躲在叶底的鱼花儿,慌张地四下寻找安身之处。空中多了少许早熟的蜻蜓,疾颤着双翅在空中或停或行。翎此时一曲罢。
游湖只是这一天唯一的一场小插曲,因为奔波日久还需要多些休养,所以今日出行是从寅时开始的。临近卯时,西边垂曛,东边浅月初昭。此行二人话虽不多,但该说的都说了,于情于景剩下的也只能凭心去体会了。
翎身居船舯,与卜鲁罕一臂之遥,他望着卜鲁罕的侧脸,眼里独此一处美景。卜鲁罕就在身边,但他却不自信自己是否真的抓得住她。她离他很近,又似乎很远。
他会这么想源于卜鲁罕带给他的无形中的自卑,尽管他足以与卜鲁罕的倾国倾城媲美,但因为太重视一个人,自己反而变得卑微。
思索及此,翎又叹一口无声的气,自嘲地摇了摇头。接着用指尖轻轻摩挲琼笛,抬头看了看卜鲁罕,而后将笛子抵在唇上,借此僝僽内心的忧思。笛声幽韵泠然,袅袅散出,淡出了此刻静静的伤。
卜鲁罕从笛声中尝到了自己的滋味,她背过身,扭头眺看西天的那抹红云。雁过留声,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