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青山环绕,“断桥残雪”——“残雪”一景已经谢幕。
翎与卜鲁罕信步湖畔,遥望见湖心亭两点疏影。翎轻声道:“看来我们来晚了。”
“没关系,就当成人之美了……对了翎哥哥,今天不是清明吗?你想好怎么过了吗?”
“你说呢?”
“我听人说,清明的时候要放风筝,放得很高的时候将它剪断,让它自己飞,这样病痛灾难就会跟着一起飞走了。”
“哦……”轻摇折扇。
“我还听说清明节可以荡秋千。”
“噢……”,连连点头。
“还有说清明要踏青的。”
“啊……”,眉毛轻挑醒悟状。
“……”,无言。
“……走吧!”,翎折扇一合,率先踏出了原地。
“去哪?”
“去做你说的那些。”说着来到一片树阴下。
迎面便看见一个甚是面善的人,那人跑上前来:“客官,您要的东西和马匹都准备好了。”卜鲁罕这才发现树林里逑沫、好翎正驮着几个物件在原地踱着马蹄,时而厮磨着彼此的鬃毛,时而甩头打着响鼻。
翎在那人的手里塞了一张钞币,笑着说:“辛苦了,小二哥。”
那人接过钞币忙道谢:“应该的,应该的……”
翎前去牵过马,便和卜鲁罕离开了。
“原来你早有准备。”卜鲁罕撇着嘴一脸不悦。
“呵呵哈,陪你游玩,当然事事都要做好准备。”
“那你之前又一副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有吗?我只是在深思你说的话而已。”
“好了好了,别磨蹭了,我们抓紧时间吧!”卜鲁罕一勒马腹加快了速度。
绿草茵茵,郁金缀其间。一片辽阔地域,红颜蓝音、黄发垂髫汇聚其上。一侧是万顷桃花林,中无杂树;一侧是芳草碧连天,海阔天空;中间是稀疏的几排杨柳。近近远远,郊游的人们牵动手中的引线追赶着,阵阵欢歌笑语不绝如缕,漫天纸鸢,沄沄众彩。卜鲁罕望着眼前的美景,不觉撼动神魂,有种想哭的冲动。
翎翻身下马,走到好翎身边,一把揽住卜鲁罕的纤腰将她从马上拖了下来:“别光顾着发呆了,赶紧着手操持我们的东西吧。”
“啊!”卜鲁罕一惊,继而极不情愿地被拽了下来:“人家正酝酿感情呢!”
翎头也不抬,直接无视卜鲁罕的埋怨:“快,赶紧布置东西吧。”卜鲁罕站在原地皱着鼻子不动,扫了翎一眼,不出片刻还是耐不住性子扑了过去。
翎在草丛间铺上了碎花布单,赫然发现果然很“碎”,上面翻来覆去全是细碎的红花绿叶,中间两只“野鸭子”,“鸭子”上面是个大红双喜,卜鲁罕吞了口口水愣在那里。翎干笑两声:“这小二哥真是眼光独到。”
卜鲁罕不接话,偷偷向四周看了看,暂时没有人注意。
“其实你仔细看看花……,叶……,呃至少那两只鸳鸯的意境还是有的。”
卜鲁罕斜着眼,一副不敢苟同的神情打量了一遍翎,一声也没出。
“不然这样好了,我们把东西寄放在这里,玩儿完了回去再休息。”
卜鲁罕用脚踢了踢那碎花野鸭布:“不然还有别的办法吗?”
翎与卜鲁罕将一切安置妥当后,便携着白色的千足纸鸢匆匆逃离了开去。
【一个时辰前】
“哗~~好漂亮的衬布啊!”千藿望着店小二刚放进包袱里的锦缎衬布,眼里充满了向往。
“喜欢?”鸿移步至千藿身后。
“我们也去买一块吧!”
“没时间了。”鸿静待店小二离开后,缓步自然地移到包袱跟前,用剑鞘轻轻挑开包袱,像取自家东西一样取出衬布丢给千藿,千藿接过嘱咐了声“记得给钱”后满心欢喜地爱抚着转身逃离了案发现场。
鸿摸摸前襟,愣了一下:“忘了带钱……”四下看看,正看到一个少妇怀捧一块碎花衬布从门前经过,于是走了过去:“姑娘,我喜欢你这块衬布。”
少妇先是不明情况地退了一步,看清来者后却进了两步。
鸿摸摸前襟作找钱袋状:“姑娘可以让给我吗?”
少妇忙将碎花衬布塞到鸿手里,羞赧地捧着脸:“不、不!送、送给公子了。”说完跑掉了。
鸿迅速回到包袱前,将碎花衬布塞了进去。转身就见千藿背了个臃肿的包袱跑过来,靠近后一把拉住鸿的手就往外拽:“湖心亭,开路!”
【此刻】
卜鲁罕拿着风筝,雀跃地奔跑着,回头展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们一定要是最高的!”
翎跟在后面:“好~”
“快快快,你看别人的都飞的那么高了!”
翎牵过逑沫:“你上马。”卜鲁罕上了马,翎随后也跨了上去,接过缰绳:“你来拿风筝,咱借马的速度放。”说完轻勒马肚,马儿便徐徐地跑了起来。
卜鲁罕扬起风筝,待控好了风向后松手放线,千足纸鸢一纵便扎向晴空。越飞越高,在云霄间灵活地扭动着身躯,足间的活轮转起来像在凌空游弋,通体的白色绒毛越发耀眼,转眼就凌驾于其它风筝之上占据霸首地位。
一时间休憩玩耍的人们的视线都被那只行如蛟龙的风筝吸引了去,暗暗猜测风筝的所属人。仰头的齐齐顺着引线将目光往下滑,定在那两个人身上,人远了,人们才缓缓地继续忙自己的,吃点心的吃点心,捡风筝的捡风筝。
千足纸鸢与普通的风筝有所不同,原型是蜈蚣。翎与卜鲁罕的这只体长三米,两侧各五十只腿,为了不至于因拉力过大而自行断裂,所以连引线都是特意加牢的。
已经跑出了很远,风筝也已近最大限度地翔于高空。
“要断线吗?”翎问。
“就这么断了太可惜了。”
“也是,不过不断就看不到我在上面花的心思了,我给每个足间都绑有一个小小的风口袋,这样就算断了,也不会那么快就掉下来。”
“啊……那我们断断看。”
“要许愿吗?”
“……不了。”
翎用匕首将线割断,跟着轻声道出心愿:“我欲与君长相思,长命无绝哀。”失去了强大的拉力,挣脱掉引线的桎梏后千足纸鸢迅速的退向高空,仿佛无助的生灵被吸进了看不见的深渊。
卜鲁罕盯着那一点白影发呆:“飞了……据说风筝能将灾难和困苦一起带走。”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后,翎掉转马头,一控缰绳,便沿原路返回。一路狂飙,奔回了那块碎花衬布。卜鲁罕由翎扶下马后,大口喘着气,也不嫌弃那块衬布了,一头栽在上面休息,嘴角还咧着余笑。翎从另一头躺下,枕着手臂眯着眼看天上的浮云。
卜鲁罕正闭目养神,面前的光却忽然暗了下来,她忙睁开眼,却赫然发现一张硕大的马脸,好翎正瞪着大大的马眼好奇地盯着她看,卜鲁罕先是愣了会儿神,紧接着嚷到:“走开翎儿!”本来已经闭目养神的翎听得一头雾水,便也睁开眼看。
好翎被训了一声,腾地把头移开,还委屈地掀起马唇小声的嘶鸣了一声。卜鲁罕这才意识到,从他们离开到刚才回来都是好翎自己跪趴在这里守着,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翎说道:“多通灵性,你也不知道对人家温柔点儿。”
休息了片刻后,翎便把食物拿出来摆在衬布上。
“都是备好的啊?”卜鲁罕凑过来。
“清明节又称寒食节、踏青节、鬼节和冥节。清明讲究寒食禁火,但只吃凉食又恐老弱难以承受,所以才推行踏清郊游,”翎解释道:“来,虽是凉的,但刚活动开应该不碍事的。”
卜鲁罕拿起筷子开始吃。翎走到一棵柳树下,折了两根柳枝,编了两个环,一个戴在自己头上,一个戴在卜鲁罕头上,卜鲁罕的那顶还别着一朵郁金香。
卜鲁罕用手摸着头上的草环:“这又是什么奇怪的风俗?”
翎笑道:“汉人有个说法,叫清明不戴柳,来生变黄狗,你我各带一个,就当是入乡随俗了。”
一下午看草地上的人们嬉戏,有打马球的,蹴鞠的。“日月忽其不掩兮”,日聿其暮,人们开始三三两两收拾行李相伴还家,翎与卜鲁罕也夹在其中赶回了客栈。
各自梳洗用膳,回房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