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哥对视一眼,二哥这番表情不像是作假,何况,他也没什么理由要作假。见我和大哥不说话,二哥忙问道:“你们刚才说的,是薛叔叔的藏剑山庄吗?”
这傻子,我看着他无奈的说道:“天下还有第二个藏剑山庄吗?”
二哥这才严肃起来,他从桌子上跳下,坐到一旁想了半晌,方有些不理解的问道:“他从未和我说过他从藏剑山庄来,我只当他是想回顾家。他为何不和我说?”
大哥冷哼一句,道:“你与他才相识几日,人家到了需要对你推心置腹的时候了吗?”继而大哥用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二哥道:“你在外闯荡这么多年,怎么做事一点脑子都不带。”二哥撇撇嘴,无声对我说道:“瑾瑜定是好人。”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无论顾瑾瑜是不是好人,他只要身为顾家人一天,我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现在虽有交集,却也只是暂时。他是他,我是我。
屋里忽然安静下来。七月提着饭盒从侧门走进,见我们几人正坐在桌前不言不语,她也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惴惴道:“小姐……公子…….吃饭吧。”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什么话吃完再说。”话落,二哥整个人已经如同猴儿一般蹿到七月旁,他接过饭盒,贪婪的吸着香气。
我和大哥无奈对视。
如此一夜即将过去,匆匆赶回家里时月已上中天。狭小的庭院里月光皎洁洒落满满一地银辉,庭院内桃花已近颓败,晚风拂过,花落如雨。我站在小院门口望着院内一时驻足不再踏步。
脑海中想起回家时大哥问我的话。
你武功不差,怎会被顾文轩伤的那么重?
手掌轻轻抚上心口,他会出剑伤我伤的那么重,一半是有我不愿意相信他会伤我,一半却是他不愿意相信我。
那日顾夫人召我去她房里叙话,我也未曾多想,便跟着丫鬟去了。顾夫人一直瞧不上我的出身,只因我怕爹爹派人将我寻回,所以并未向顾家表明我的身份。
初次带我回顾府时,顾夫人是极高兴的。可能觉得我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她亲自去了布坊买了上好的锦绣为我做了一套新衣,那时我为了回报顾夫人,还将自己酿的百花露赠与顾夫人。后来大抵是有些晓得我不是什么大门大户的女儿,她对我热情也散了。唔,顺带一提,就是那时候苏锦翎来了顾家。
我只当苏锦翎是顾文轩的苏苏表妹,况且顾文轩从未告诉我这个苏苏表妹就是什么邶国苏家之女,现在想来也是可笑之极。
我到顾夫人房中时,苏锦翎也是在的。顾夫人正倚在梨花榻上,见我来,冲苏锦翎努努嘴,继而苏锦翎点点头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疾言厉色道:“还不跪下!”
我一愣,不知发生何事,行了一礼道:“不知夫人何意?”苏锦翎眸色一沉,抬脚踢向我膝盖弯处。腿上骤痛,我倒吸口气,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苏锦翎。她有些怕,哼了一声便跑向顾夫人面前哭诉道:“姨母,您看看,这样子的人哪能配得上表哥?”
顾夫人将苏锦翎挽到怀里然后冷笑道:“轩儿不知怎么着了你这狐媚的道儿,他当日救你,你却不知感恩,还妄想害我!”
什么?我何时害了她?我抬头,双眼紧盯顾夫人,道:“夫人这话怎讲?”
“怎讲?”顾夫人哈哈一笑,转身从一旁矮桌上抓过个东西狠狠摔在我面前。清脆的瓷器打碎声音入耳,低下头,散碎的瓷片入眼。
这是,装万花露的瓶子?
不对,我蹲下身,捡起一片瓷器放到手心,又从发中抽出一根银簪放到碎片残留的万花露中,只见银簪缓缓发黑。砒霜,是砒霜!。谁在我的万花露加了砒霜?抬起眼望向顾夫人,彼时她正看着我,见我模样,她冷笑道:“如何?心里可明白了?”
我嘴角微挑,轻笑道:“夫人,我若想要害您,您早就毙命了。”大夫杀人无形,我若有心害人,岂还会让人发觉?况且砒霜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不屑用,更不会用。爹爹教的是救人,是行善,我岂能背弃爹爹教诲?
“你少咒姨母。”苏锦翎白了我一眼,见我眼中不屑,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顾夫人打断。
“好一个沈姑娘,”顾夫人呵呵一笑,起身下了榻缓缓走到我面前。她发髻上斜插的步摇叮铃铃的作响,不过几步,她已贴近我面前。她的眉眼自带风韵,我不知她想要做什么,只能任凭她贴近我。
“沈姑娘,”她吐出的热气打在我脸上,我微微皱眉,与她对视,她轻笑,低声道:“恐怕今日会毙命的是你不是我。”
我不明她是何意,正欲开口问她,她却神色一转,面色痛苦,指着我道:“你、你竟害我!”说罢,她低眼看着自己腹部,我顺着她目光一望,只见我随身佩戴的匕首正插在她腹中,血液汩汩流出,很快染透了她的衣衫。
我拍拍腰侧,匕首不见了。再看向顾夫人,她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得意,继而倒在地上再无力气。身后苏锦翎忽而尖叫出声,门外丫鬟立时推门而入,见此情景,一些丫鬟慌忙的跑了出去。
我不管她们是去请顾文轩还是大夫,我只知道我再不相救,顾夫人这么下去必死无疑。关于那把匕首,我不是傻子,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她是顾文轩的娘亲,我不得不救。
我蹲在顾夫人面前,从怀中掏出止血散,却意外发现顾夫人身下血迹有些不对。我心下生疑,那血颜色颇深,有些粘稠,定是离开身体许久,再加上空气中隐约有些臭气,这是……猪血!!!
正在我惊讶之余,身后忽而传来一声大怒:“沈素衣,你竟伤我母亲!!”
我转身站起,身后是顾文轩气极的一张脸,他后面跟来的大夫纷纷涌进屋中为顾夫人诊治,顾文轩见我手中止血散,怒意更甚:“怎么,你杀人未遂还要下毒吗?”
“我没有!”我扬起手道:“这是止血散,不是什么毒,何况,”我抬眼望了下顾夫人的腹部道:“顾夫人似乎并未受伤。”
哼,拿我的匕首装伤也要装的像一点,竟然用猪血代替人血,是个大夫就能看的出来,简直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