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剑士学院被灰白的石头覆盖,到了这个时间段,学生们都在学院的四处拿起了剑,练习学院的剑技,梁夜夜身在学院,只能听到剑划过空气带起的风声,学生之间聊天说话的很少,映着学院装饰的单调色泽,即使人气鼎沸,竟也给人种荒芜的感觉。
“李婼叶,当初你也是这么练习的吗?”梁夜夜四处张望之后轻声问。
“有一段时间是。”李婼叶愣了愣,“学院操场大多是些练习基础功的学生,我练习了基本功三年,但正常打基础的时间是八年……因为我睡得时间比较少,精力好些,所以凌晨三点……好像是四点,我就开始练剑了。”
梁夜夜的脑海顿时浮现出一副凄异的画面,朦胧的夜空下袍角飞扬的男孩平举清寒的剑,他像头倔强的小兽般,毅然的拔剑挥剑,剑身掠过幽幽的蓝痕。灰白的学院里死寂,男孩对着四处花白的石墙眼神狰狞,像是无声地对着邪魔咆哮。
梁夜夜沉默了好一会,才问,“你这是去哪?”
“去见见我师傅。”
“你师傅是?”
他笑的自豪,“骑士之剑。”
“骑士之剑是什么东西?”梁夜夜眼神奇怪,“你拜一把剑做师傅?他能教你什么?”
“不是骑士的剑。”李婼水轻声细语,“骑士之剑说的是一个人啦,是一个称号,这个称号象征着威严与正义。”
“威严与正义?”
李婼风骄傲的点头,但是他虚放在剑柄上的手指颤了颤,好像是种尊敬憧憬的力量影响了他。
三个人很快穿过学院的外围,人类剑士学院里的学生数量不少,但与整座学院的大小相比,倒显得绰绰有余。梁夜夜能明白学生们为什么少言寡语,但梁夜夜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建筑设施都是单一的灰白色花岗岩铸成,没有斑斓的油漆,只有妖魔似的空茫,梁夜夜走近一面墙壁,才发现细密的剑印在花岗岩上排的密集,凹凸坎坷的凹痕排列不均。他忽然明白,即使喷上墙漆,学院也不能明丽,只会显得更加疯狂。
“皇子殿下,这边来。”沉默了一路的李婼风更加拘谨,他停下脚步顿了会,才犹豫着带头走向一栋高大的石屋。这栋石屋四周空空荡荡,寂寥的风刮过,卷起落叶打了个弧落在石屋前。不远处地方的学生宿舍却挤在一起。
屋顶耸立起坚硬的刺,屋檐向外延伸,牌匾字迹枯厉“剑意需通神”,竟是有人用剑在木片上生生刻下,这需要的不仅是雄厚的力量,并且也需要精致入微的控制力。
“我们也进去吗?”梁夜夜盯着牌匾呆了会问。
“总不能把你晾在外面吧。不然人皇陛下会惩罚我们的。”
“不碍事,你自己去吧。我和李婼水四处逛逛。”
“别,皇子殿下……”
“为什么?”
李婼风憋得满脸通红,他焦急的抽剑拔剑,深蓝色的剑脊映射着攀上天空太阳的光,忽的闪现出大海般通透的颜色。
“我……”
他正鼓起勇气要说我不敢独自一人进去之时,紧闭的木门忽然开了。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一个青年男子套着发白的长袍缓步而出,他眉宇清冽,身材修长消瘦,一头白色长发用发髻固定,面孔清秀,如果不是看那淡漠而冷酷的眼神,甚至会误以为是女人。
“进来吧。“
男子冷冷的说,语气带着命令的意味,而后不待他们反映,扭身走了回去。
李婼风没有任何迟疑乖乖走了进去,先前的犹豫烟消云散。但就在他进门前,梁夜夜投向他的最后一眼目光在于李婼风紧握住冰凉剑柄的手——他的手渗着淡淡的血红色,血液仿佛狂潮般奔腾。手心流淌着汗。
梁夜夜歪了歪头,“骑士之剑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啊。”
“不是的。婼风师傅已经将近四十岁了。”李婼水小声回答。
“可是他明明长得还很年轻啊。”
沉默了一会,李婼水不确信的睁大眼睛,“老妖怪?”
梁夜夜煞有其事的点头,“大概就是了,你看他那张臭屁脸,我又没欠他钱,给我们摆什么架子。估计就是住在人类的世界心有芥蒂,对我们心存不屑,你可得好好劝劝你的弟弟,别误入歧途。”
李婼水连忙点头,那头乌亮柔顺的长发随着点头的余力而可爱的抖动,女孩的眼神温软而坚硬,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别,我逗你玩的。”梁夜夜叹口气,无奈的抚额,“你这都听不出来?”
李婼水羞愧的低下头,梁夜夜凝视着她光洁如玉的脸颊,她的脸颊被阳光照成了半透明,一片粉红沿着耳朵蔓延,像是落霞般的色彩,美丽且迷人。
梁夜夜突然有些歉意,他干巴巴的笑两声,而后扭过头大步向着门里走去。
石头只是这群屋子的外装物,石屋的内里并不像梁夜夜心里想的灰白寒冷冰寂,进入屋子内部,好像走到了另一个世界。
檀色的木头紧贴花岗岩,龙涎香的气味在空气中扩散,热气温暖如夏,一瞬间梁夜夜恍惚的认为花儿破土的时节到了。
柴火点着发出噼里啪啦的烧灼声,李婼风双膝卧在铺着棉垫的木板上不说话,而青年男子跪坐在李婼风的对面。他眼神淡漠的向梁夜夜望来,那双清邃的瞳孔里映着火光,像是一点火炬燃燃。
“我是白清,人类剑士学院最高执行员。”青年男子忽然说,“我知道你是谁,皇子殿下。”
“然后呢?”梁夜夜问。
白清没有回答,他慢慢的直起身,缓步走到支撑小屋的柱子前,他白皙的手指在虚空中飘了一下,而后听到一声轻微却明确的滴声。
柱子裂开了一个小孔,小孔是空心的,隐约有寒冷的水气弥漫开来,白清拔出木剑,木剑上水色的花纹一闪即逝。而李婼风始终低头,面孔埋藏在火光的阴影下。
他将木剑轻轻塞进小孔里,手腕一抖,一根结实的银线被拽出来。白清的表情忽然变了,不再是那么冷冽又淡漠,他的眼角皱出一丝鱼尾纹,疲惫的闭了下眼。
只是这丝神情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他的眉宇马上又仿佛长阔的刀。白清冷冷的说,“这是别人托我给你的,你好自为之。”
梁夜夜又问,“谁给我的?”
“你看了自然会知道。”白清说。
他不由分说的将拽出来的东西递给梁夜夜,火光沿着白清的白发和长袍流淌下来,他的表情孤独而清冽,这个男子的身上闪出一种惊人的威严。
可是他的表情忽的就变了,他愤怒而冷酷的望向西南方向,目光好似穿透了木屋与石壁,白清的声音低沉,“快,皇子,告诉你的父亲,外邦来犯!”
梁夜夜猛地抬头,他要质问白清,这种事怎么能够瞎说!可是白清的神色认真,他的眼里流动着一种说不清的情感,他使劲把手里的东西塞给梁夜夜,梁夜夜的眼角微微一跳,像是含着某种惊惶的抽搐。
这是一叶卷轴,卷轴的正中刻印出凹痕,凉凉的气息透过手掌直抵心间。他只要一摸就马上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