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周太医回京,是因为那个骗子孙郎中的事儿,不曾想回到京就没有走了,又被皇帝给捉回了宫里当差去了。刚巧又碰上了那个宣妃落胎的事情,周太医脱不开身,回到京城这么久了也就刚回来的时候去瞅了一眼。这几日好容易得闲,听人闲话时提及李云鹤与赖九比武的事情,就想起苏桐在街面上好像挺摆得开,便想把苏桐介绍给李云鹤,以后也好有个关照。
于就这么着周太医吩咐人去苏家喊苏桐家去,下人回来说是没有找着人,说是有好些天都不见人影了。周太医只当是出了什么事,连忙到苏家去打听,却见得苏老太太眉飞色舞地跟他说:“你外甥要成亲了。”
这可是好事!苏太医忙问:“是谁家的姑娘啊?什么时候订的亲?怎么也不支会我一声?”
“且还不到时候呢。”苏老太太说。周太医听得一头雾水,请教苏老太太具体情况,苏老太太说:“不过是你外物一头挑子一头热,人家还没有看上他呢!这不,这几天都在人家那里磨,想是快拿下来了吧。”
一听这话,周太医险些没有背过气去!——他那外甥本是个好的,就是叫这老太太给惯坏了。
“不是我说冒犯,老太太,孩子不懂事,你也该管着些啊!”周太医痛心疾首地道。
“什么不懂事?”苏老太太将眉眼一翻,不高兴了,说道:“人家圣人都讲了‘知好色则慕少艾’,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懂事儿不懂事儿的?”
“这话可不是这么讲的,知好色则慕少艾,可也要人家情愿啊!”周太医说:“强娶蛮夺,那是混帐行径,桐哥儿没有爹娘,有个冲动不知事的时候你该多管管的。”
“我孙子可不是混帐。”苏老太太说:“我孙子这会儿就在那里等着那姑娘点头情愿呢!”
守着人家点头情愿,这不是强娶蛮夺还是什么?
周太医教给气得肝疼,却也无可奈何,瞪了瞪苏老太太掠衣服走人。“你不管,我去管!”
就这么着,周太医便寻了过来,正巧碰见苏桐抓着李云鹤胳膊上的药箱拉扯,顿时给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大喝一声:“孽障,你还不快快放手!”
对这个舅舅苏桐向来怕,一听声音儿手上就是一抖,就撂开手了。
李云鹤一回头,周太医瞧见她脸顿时这才知道苏桐缠着的竟是她。
“你个孽障!”周太医上去抬手就给了苏桐一巴掌。
“舅舅。”别看苏桐那么高的个儿,在周太医面前简直就跟个猫儿一样,挨了打别说是还手了,只是缩着脖梗连躲都想不起来。
“先生。”打完了外甥,周太医这才转身朝着李云鹤一揖。
周太医是一眼认出了李云鹤,李云鹤却没有认出来周太医,且叫他这一拜给吓了好大的一跳。
“这个没什么的,苏桐也就是想帮我忙。”瞧这老人家的模样只怕有六七十岁了,李云鹤可担不起他这一拜。
“呵呵。”周太医一听这话,抬头看了李云鹤的神色一眼不由得笑了:“想是先生还没有认出我来?也是,当年学生还青犹在,如今已经是满头白霜了。”
“呃……,不知老先生的这话是从何说起?”李云鹤一头雾水。
“先生是不记得了?十年前,在顺德府的府衙,与你斗医的那个周姓太医。”周太医提醒道。
这么说李云鹤就想起来了,定睛一瞧,还真是有些面熟。虽然记不太真切了,不过既能说出这些底细,自是不会差的。李云鹤不由得问道:“老先生就是那周太医?”
“正是学生。”周太医含笑答道。
“可别学生先生的了。”李云鹤说:“那不过是老头子与闹了个玩笑,怎么能当真?”
“当日虽是赌气,可那一拜,学生却是诚心实意。先生高艺,学生佩服得五体投地。”周太医说,一时为师终生为师,男儿大丈夫一言九鼎,哪里能够食言而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老先生这边请。”周围已经有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李云鹤瞧着不是个事儿,请了周太医进庆余厅说话。
进了庆余厅,李云鹤叫店里的伙计叫走了,请周太医稍等片刻,她一会儿就来。
周太医点点头,随意地打量着铺子,只是扫了一眼便知道这药铺定是客满盈门,指了贴在门口墙上的收费标价,还有店规章程赞道:“这才是医者的本色。”
“这都我媳妇儿弄的。”苏桐上来卖乖地道。
“什么媳妇儿!”周太医一巴掌拍在了苏桐的脑瓜上,训他道:“再没大没小我不打死你!”
苏桐好生地委屈,捂着痛处不满地抱怨:“都说舅舅和外甥亲,可我这舅舅怎么就当我跟仇人似的呢?”就听见周太医压着嗓音,指指戳戳地点着他的脑袋教训:“我跟你说,李先生是我的老师,论起辈份你得喊她一声师祖,你小子可不许乱来!”
“啊?”苏桐傻了眼,“怎么就成了我的师祖了啊?明明是我媳妇儿来着!”
“还胡诌是吧?”说着周太医就又在苏桐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虽然动作不大,可劲头却足,苏桐这下子可真不敢乱说了。可是嘴上不说,心里头却是不服的。“我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倒霉舅舅。”
不多时李云鹤便回来了,请了周太医到了静室用茶,苏桐巴巴地跟了上来。落了座,周太医问起李云鹤这几年过得怎样?青云道长可还好?又如何到了京里来的?诸如此类的问题。李云鹤一一地答了,听得青云道长已经仙逝周太医唏吁不已:“仙师风范犹在眼前,没曾想已经是天人永隔。”又说:“不过,仙师道法精深,想是是羽化归入仙班,登了极乐之境,自是与我般凡夫俗子不同。”
“家师在世时也常念叨老先生。”李云鹤道。
又说起二人的称谓上来,李云鹤说当日不过戏言,当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