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觉得浑身乏力,还带点儿酸疼。”方延宇说。这并非是他胡诌,是真的这样。
李云鹤明白了,这就是闲得,多是富贵之体才会这样。童儿已经将笔墨纸砚准备妥当,李云鹤坐过去一边写方子,一边道:“你也不要整天都呆在屋里,等得天气好了,无风无雪的时候就去院中走一走,一边走,一边扭扭腰身,动动胳膊。”
“好。”方延宇嘴上应着,脸却垮了下来,嘟啷道:“白痴痴地溜达,怪没意思的。”
听着这话,瞅着方延宇那神色,李云鹤心说也怪可怜的,便与他说:“不如让府上的武师教你一套拳法,你看书累了的时候便打打拳,这样子身体也好得快些。”
方延宇一听这话眼睛腾地就亮了,眼珠子一转,又蔫搭搭地说:“那些武师的拳法我哪里学得了?”
想想也是,那些武师拳脚刚猛,确实不太适合方延宇这个病人练。想了想,李云鹤道:“我师父倒是有一套养身的拳法,回头让青沐教你。”
“你会吗?”方延宇问。
“会啊!”李云鹤笑道。
那一句“那你教我吧。”差一点儿就脱口而出,好在方延宇是忍住了,冲青沐道了一声:“那就有劳小道长了。”四野说得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虽然不是她亲自教好歹也与她有关系,先把拳法的招式学了,回头再请她“指教”就是了。
有丫环来请,说是方老太君和方二夫人请李云鹤过去喝茶,李云鹤去了留青沐教方延宇拳法。
自此,李云鹤来方府方延宇便有礼地请李云鹤给他指点拳法。一来二去,方老太君瞧出了些眉目,悄悄地问方延宇。在疼自己的老祖母面前,方延宇向来不藏着揶着的,直接跟方老太君坦白了:“我就觉得她好。”说罢便巴巴地瞅着方老太君,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方老太君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每一个都顺顺当当富富贵贵的,唯独方延宇的爹老三年轻轻地就没了。偏生这三老爷还是方老太君所有儿女中最有本事,也是与她最贴心的一个,他这一走简直就像是摘了方老太君的心肝一样。
好在方延宇的娘争气,生了他这么一个儿子,偏生又长得跟他爹一个模子一个样。打方延宇出生那天起,方老太君就将他当作他爹了。
是以,这么多年来方老太君都对方延宇百依百顺,疼得跟眼珠子一般。
这些年,方老太君年事渐高,有些事情免不得就会多想些。方延宇这么个身体,以后她死了谁来照顾他?虽说几个儿子和儿媳妇儿都不是些混帐玩意儿,可人都是自私的,没得为了个侄子将自己的儿女扔在一边的道理。这些年家里本来就光光景不好,若是再有个时运不济,家里头富贵不在,谁还管得了方延宇病不病的?没得扔了那乱坟岗子里就算好的了。
有时候想起来,方老太君的心里头就害怕得不行,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思来想去,方老太君便踅摸着给方延宇找个撑得起来的媳妇儿。可是以前方延宇病得就只剩下一口气,哪家闺女能嫁他?谁都不想当个“跨门寡”。就算是有那么些愿意的,一来不是小气巴啦立不起来的,要么就是没根儿没叶儿的穷门小户,哪里当得了他方家的三少奶奶?
李云鹤虽然是个孤女,却也是有来路的,更何况还有个“医使”的身份。
更重要的是,李云鹤医术了得,若是有她在方延宇身边照顾,方老太君也就不用再担心他活不长命了。
再有,李云鹤有本事,家里头的事情拿得起来,虽说人情事故上差一些,也不过是她嫌麻烦觉得直来直去地省事,并不是她真不懂得这些。想以后成了家,磨一磨也就圆滑了。
还有,有老话讲:爹挫挫一个,娘挫挫一窝,娶个媳妇儿可是几辈人的大事儿,若是弄个拎不起来的进来以后生了孩子教养就成问题。方老太君这段时间常听方二老爷夸李云飞了,说那小子懂事又出息,能文能武的,以后肯定有大前途!想李道济死时李云飞才几个月,李母死时才两岁,李云飞能成这样肯定就是李云鹤教的!她既能教出个李云飞来,以后自己的孩子肯定更加上心,不一定就非得比他舅强,但肯定差不了。
这么着一合计,方老太君也就不再寻思给方延宇找个有力的岳家做靠山的事儿了,就看准了李云鹤。
“可是她那个毒誓却不像随便那么一说的。”方老太君这叫一个悔啊,都怪那个姓孙的骗子,若不是他给方延宇吃了那几剂药,把方延宇催得火旺也不至于收了晴云和秀霞两个丫头,秀霞还怀上了身子。
真是个麻烦,偏那秀霞前儿个挺着肚子还叫李云鹤给碰上了。
“还得请祖母替孙儿想想办法。”方延宇拉了方老太君的袖子摇啊摇啊,摇得方老太君的心都化了。
想了想,方老太君道:“回头我去一趟邵家,跟邵郡侯夫人探听探听再计较。”
“有劳祖母了,等以后云鹤进门,我们两个一起孝顺你。”方延宇长长一揖作了一下去,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倒,只哄得方老太君眉开眼笑。
这边方老太君合计着怎么将李云鹤给她孙子娶回来,那边李云鹤也与周太医碰上了面,却是因为苏桐。
原来,苏桐竟是周太医的外甥。
周太医儿女虽多,外甥却是只有一个,且他妹妹比他小了十五六岁,说是妹妹其实就跟女儿一般。因此,周太医对苏桐这个外甥也格外看重一些。只是这外甥却是叫亲家太太给惯坏了,养了一个痞子的模样。周太医气得不行,却也不好跟亲家太太发火,只好逮着一回就教训一回,逮不着也就只有算了。好在苏桐虽然不着调,可好歹没有闯出什么大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