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一定好好地遵照吩咐。”方延宇答着,将眼睑微微垂下掩盖住他看向李云鹤眼神中的炙热。
这几日里,方延宇很听话,什么事情都遵照李云鹤交待的去做,倒叫李云鹤对他的印象颇好。
方延宇之所以会恢复得这么好,与其说是李云鹤的妙手神术的功劳,还不如说是她自己周身充满的朝气和活力的功劳。于方延宇来讲,吃什么灵丹妙药,也比不得每天能够多看李云鹤一眼。仿佛每多看一眼,他便能从她的身上多借一点生命里的活力。
每次在李云鹤给方延宇诊治的时候,方延宇便不自觉地想要与李云鹤多说几句话,就算是精力再不济他也努力地坚持着。
今天的诊治又将要结束,每次一谈却才正酣。
方延宇一边看着李云鹤行云流水般收拾着医药用具,一边轻声地问李云鹤:“听说你去过很多地方?”李云鹤侧过脸来朝他一笑,微微地点了点头。那笑,只是浅浅地勾起了嘴角,却在方延宇的眼中灿烂得如三月盛开的桃花一般,炫丽而夺目。按捺着嘣嘣乱跳着的心,方延宇又问:“你去过云南吗?”李云鹤侧首看了过来,方延宇道:“我在《季生杂闻》中看到,说云南有一个地方专门长奇怪的石头,它们各式各样地,有的长得比房子还要大,就像是一座山一样?”
“你说的这个地方应该是昆明。”李云鹤说:“离昆明县西南二十里处,有一个地方那里专长怪石。就如你所说,它们形态各异,有的长得像人,有的长得像动物,有的长得像房子。它们或是挤挤密密地挨在一起,或是两两相望着,或是攀肩搭背,似乎,就像有生命一样。”
“对,就是那个叫昆明的地方。”方延宇欣喜地应和道,又问李云鹤:“听说昆明是四季如春,是吗?”
“倒也不是,那边夏天还是比较热的。不过,没有燕京热。倒是冬天不冷,春秋两季很长。”李云鹤说:“其实我也没有在那边呆多久,记得那年去的时候正是秋冬之时,不到年底我便离开了,春夏时节的景象还是听旁人说的。”
“你除了去过云南,还去过哪里?”方延宇又问道。
李云鹤回答道:“那可多了去了。至南,我去过海南、广州;至西,我去过吐番;至东,我到过蓬莱……”
“就是传说中有神仙居住的那个蓬莱仙岛?”方延宇张着两眼,热烈地看着李云鹤,追问:“听说要到蓬莱须得坐无底渊舟,那个无底渊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那岛上真的住有神仙吗?”
听得这话,李云鹤不由得失笑:“那些都是异志上写的神鬼传说,世上哪里真有那些。”真没有看出来,这方延宇二十几岁了,平时也是稳重又斯文的模样,竟还有这般小孩子一样的天真。
“哦。”听得是这么个样子,方延宇倒也没有失望,热情依旧不减,继续问李云鹤:“在《庄子·逍遥游》中有记:‘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东海里是不是也有这种鱼?它真的是在水里为鲲,飞在天上就为鹏吗?听说它在水里可潜千年,飞在天上可日行万里,状若巫山,形若游龙,可吞吐大海,遮天蔽日。你可见过?”
“倒不曾见过你所说的那个可以飞上天的鲲鹏,我倒是见过只能在海水里游的鲲鹏。”李云鹤答道,方延宇又问它是个什么样子,李云鹤说:“正如你所说的,它大若巫山,在海中行游如蛟龙一般,可吞吐海水,被它喷吐出的海水就像是一座水雾仙山一般。不过,听说它那样是在进食。它口大,张大着嘴鱼虾便游进了它的嘴中。在它的上颌顶部有一机关,等鱼虾进到嘴后它便将嘴巴闭紧,通过上颌顶部的那个机关将海水喷吐出来,这样子鱼虾就留在口中了。”
“你见过它的真容?”方延宇问。
“见过。”李云鹤笑道:“不仅见过,我还吃过呢!”
“天哪,你居然吃到鲲鹏!”方延宇好不羡慕地叹道。
“这有什么。”李云鹤笑着摇了摇头,想到一处,又道:“我记得我那里还有些鲲鹏干肉,哪天给你拿点过来。”
“真的?”方延宇好生地欢喜,像个孩子似地直道:“那简直太感谢你了。”
回头李云鹤便让青沐回去,叫冬婶儿把她存的那点鲲鹏肉给找了出来,送到了方府。也不知道是冬婶儿小气,还是吃了这一两年吃完了,李云鹤记得她带回家的有小半头猪那么大一片肉,怎么冬婶儿就送来了两个巴掌大的一块儿?
好歹是稀罕物,李云鹤叫晴晓煮了白粥,把鲲鹏肉撕成细丝切成小丝段儿在白粥里煲一阵,端给方延宇吃。方延宇可真是个孝子贤孙,小小的一钵粥他自己只留了一小碗,剩下的他叫晴晓送去了府中的长辈那里。
大家吃着这鲲鹏肉粥,心里头别有一番滋味,到底是粥的味道回味无穷,还是别的什么就不好说了。
这一日,听说方延宇大为松快了,方老太君心中欢喜,跑过来探望孙子。眼瞅着方延宇看着李云鹤的眼神,方老太君便笑了。
等得李云鹤收拾完离开后,方老太君便悄悄地问方延宇:“我瞧你看那李云鹤都不转眼珠子,你可是看上人家了?”
“祖母……”方延宇被问得很是不好意思,红着脸低声道:“我哪里配得上她。”
“这说得是什么话?”孙子的这话方老太君就不爱听了,气道:“你就怎么配不上她了?且不说咱们方家的家势,就宇哥儿你论品貌、才学,那是万里挑一的,配她一个孤女……要我说也是她配不上你。”拍了拍方延宇的手,方老太君道:“不过既是你看上了,咱们倒也不计较那些。只是,那丫头是一个心高气傲的,怕是不甘为妾。这样吧,我与你大伯、二伯商量一下,便娶她进门做个侧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