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帮我去劝劝我叔。”周铣说。
“这,不太好吧?”李云鹤有些迟疑,河东王很好说话,她也经常与他沟通周铣的问题,但是直接干预总是不好。李云鹤道:“你自己跟他好好说嘛。”
“我跟他没法谈。”周铣说:“说不了几句就得吵起来。”随即又嘟啷道:“要不是说今天跟你约好了要来找你,这会儿早被他打得起不来床了!”
“他又打你了?”李云鹤一惊,忙拉了周铣过来,“他打你哪里了?”说话音就将袖扣解掉,撸起衣袖,小臂上赫然现了一排青紫的红痕。看着那一条条红痕,李云鹤心抽抽地疼,眼眶也禁不住泛酸:“你是不是又跟他僵了?不顶牛不行啊?非得去找打?”
“顺着他?顺着他就完了。”周铣捋下了衣袖,扣好袖扣,道:“你知道上次他们带我们进宫是干什么去了吗?”
两个人正说着,外头有人来禀:“方四爷身边的四野来了。”李云鹤忙道请其进来,不一会儿四野便来了,依旧抱着个木盒子。
“给大娘子问安。”四野走进来,先与李云鹤道了一声安,再与周铣见了礼,这才捧了送上前,笑道:“昨儿个老太君进了趟宫,太后娘娘赏下了些点心,四爷得了两匣子。四爷想大娘子为了他的病着实劳累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便差小的给大娘子带了一匣来。还请大娘子笑纳。”
“方四爷实在客气了。”不过是一匣子点心,李云鹤也不好推却,只得受了。接过了点心,李云鹤抹了一把铜子儿递给四野,四野推辞一二也就接了,向着李云鹤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东西送到,又接到了赏,四野也不再废话,道了安后便离开了。
看着四野的背影,周铣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皱着眉头问李云鹤道:“这方老四经常给你送东西过来?”
“也不经常,偶尔有那么一次。”李云鹤说:“你玉姐姐的夫婿是方二老爷的学生,因着这个两家走得比较近。”
“听说他还跟你议过亲?”周铣问道。
“也不算议过吧,就郡侯夫人跟玉姐姐提了那么一句。”李云鹤说。
“那你是个什么意思?”周铣问。
“我给回了啊!”李云鹤说:“结两姓之好,还是门当户对比较好些。”
“这么说你对方老四这个人还算中意了?”周铣簇眉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李云鹤措愕。
周铣道:“你刚才都说了啊,因为是门不当户不对你才拒绝的啊!”
一听这话,李云鹤顿时无语:“你也太能扯歪理了。难怪跟你三叔说不到一块儿去,且是我这样好脾气的才顺着你毛儿给你捋呢!”再问周铣:“刚才你那话是什么意思?那天不是为了带我去兽园吗?”
总算是扯到正题上来了。
周铣不好气地道:“你那算什么正事?他是带我去见皇上,想请立我为世子。”
一听这话,李云鹤的眼睛突地一亮:“这是好事啊!”
“什么好事!”周铣说,“要真请立了我这世子,家里还不炸开锅了啊?”
“你,不愿意?”李云鹤有些不明白了,“当年你祖父传位于你父王,父死子继,你本就该是下一任河东王啊。”
“是啊,你也说了,是父死子继。”周铣惨然一笑,道。
李云鹤一愣,突然感觉到脑子有些不够用。是啊,是父死子继。当年周铣的父亲死后本该周铣继承河东王位,但是后来登上河东王位的是他三叔,当年周铣得了那怪病,又有这二年周铣有“疯病”的传言甚嚣尘上,何偿不是没有原因?
依着李云鹤看,河东王王位之争已经算是温和的了。再想那河东王妃,虽然为人比较踞傲,但总的来说也没有做什么。至少说,周铣到底活到这么大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云鹤也替周铣感觉到为难。
“我不想他们整天为这事儿吵。”周铣说:“当初我父王就是为了救我三叔才死的,我不想我父王的一片心意白废。”
“可是这事儿,总得有个结果。”李云鹤道:“你还是跟王爷好好谈谈吧。”
“所以才来找你嘛,你帮我去跟他说。”周铣拉了李云鹤的手摇啊摇,一声一个“好姐姐”地唤着,唤得李云鹤头晕,心乱。
“好吧,那我试试。”李云鹤应道。
虽是应下帮周铣跟河东王谈一谈,但不该要的东西却还是不能要。
李云鹤把那装满了珠宝的箱子推到周铣的面前,跟他说:“药材我收下了,这些你带回去。”
“这是做什么?”周铣怔愣道。
话说得太明了就没有意思了,想了想,李云鹤耐心地跟周铣说:“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去,送给王妃。那一大家子,多少事情要王妃操持,这也算是你这个做侄儿的一点心意。”周铣的脸唰地一下就沉了下来,别过了脸。真的还是个孩子。李云鹤失笑,又与他说道:“我知道你们有矛盾,我也替你不平和气愤。可是咱们得也得比较,远的不说,就拿前儿金家那事来说吧。金家与你们河东王府相比如何?差得不止十万八千里,可咱算算,前前后后金家搭进去了多少条人命?而你父王走时,你才不过一岁,你也常陪我去与人看诊的,多少小孩子长到十四五岁了都还没了。若是王妃真是个心狠的,多少个你都没了。”
“我也知道三婶不坏。”周铣低下了头,低声说:“那年我被任弼推下湖,连着发了几天几夜的高烧,都是婶娘照顾我。他们都说我烧糊涂了,什么也不记得,其实我什么都记得。中间我醒了好几回,都听到婶娘跟他娘家的兄弟嫂嫂吵架,为的就是我。吵过了三婶儿就抱着我哭,我现在都还记得她眼泪掉到我脸上那种凉凉的感觉。”
“所以,咱们也就不要恨了。”李云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