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薨,诏告天下,三月止婚嫁,止丝乐,亦大赦天下,轻者释,重者减。帝素服,辍朝三日。
微露凝夜寒,长长的招魂幡飘在皇城上方,皇城中烟雾盘旋缭绕,廊下的一排排白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晃,四处传来内侍哭泣之声。
后无子嗣,姚若代而行孝,跪在皇后金身侧,一身槁素,披麻戴孝,不辨哀喜,只是缓缓将一张张纸钱投入盆中,跃起的火苗扫了手背都不知,没有泪水,没有哭泣。
那个温柔笑着、叫着若儿的姑姑,那个宠她、护她、教她为人之道的姑姑,那个在梧桐林中语气疾厉却凄然的姑姑,那个笑着说要给她赐婚的姑姑,那个要在她出嫁时给她挽发的姑姑,那个弥留时要再看她跳舞的姑姑,那个告诉她别哭的姑姑……
红颜悴,相思碎,人已逝,情难追。
从此,孑然一身,没有父亲,没有姑姑,皇宫,这个充斥寒冷与不测的牢笼哪可容身?那极北之地,在那荒原之上,有一座孤坟,沉默而哀伤。
萧无凡踏入凤仪殿,行三跪九叩之礼,起身走到姚若身旁,蹲下身,握住姚若的手,轻声道:“若儿。”
姚若似没有听到一般,眼珠都不曾转动一下,只是木木地把纸钱一张张放入火中。
萧无凡心中大痛,抓住姚若双手,焦急地叫道:“若儿,你别这样,别这样!”
缓缓抬头,转动暗淡无光的双眸,看着萧无凡,道:“我没事,你走吧。”挣开萧无凡的手,继续撕着钱纸。
萧无凡双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收回空落落的手,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出凤仪殿,秋风扬起白衣愈显萧索。
待萧无凡走远,姚若扶着棺木颤巍巍站起身来,双腿麻木,看着皇后,她带着雍容温暖的笑意,面容静婉,似只是睡着一般,微锁的双眉终于舒缓开,安祥地睡着。
“姑姑,你说得对,在这个没有父亲、没有您的皇宫里,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待下去。再过几天我便要离开了,我要去极北之地找爹。以前我跟您说过,如果爹没有回来,我定去天门关找他。爹一个人在那儿,肯定很孤单,肯定很担心我,我要去让他看到我活得很好,我还要给爹再跳一次舞,就像那天我再次为您而舞一样。”姚若低声缓缓说着,没有泪流满面,只有一滴泪自眼角滑落,“叭”地一声滴在棺木上,沉重而滚烫……
七日后,萧离下旨载玉碟,入皇陵,全宫妃嫔,皇子、公主、亲王、诰命夫人、贝子、郡主皆送葬,葬于皇家帝后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