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只见飞烟身形一掠,已奔至金兀蒙身侧,扶起昏倒在地的金兀蒙,出手如电点住胸前几处大脉,飞云一脸惊色扯着太医已进了内室,二人将金兀蒙扶至榻上,褪去衣袍。他唇角鲜红的血迹仍存,双眸紧闭,气如游丝,生命的气息似乎一分分从身体中散逸而去。
飞烟面色微白,僵立在床侧。太医紧皱了眉,端过飞云递来的水,将一粒丸药融于水中,捏紧金兀蒙下巴喂了下去。片刻,金兀蒙的呼吸略平复了一些,却仍面色惨白,太医手间闪过一道银光,银针已没入金兀蒙身体。
“飞云,让达谷将军请左相马上进宫,飞烟,去煎药,这里有我。”不知何时无影已立在屋角,眸光清寒,右手按在腰间,看着床榻上闭着双眼的金兀蒙,一步步走来。飞云、飞烟点头应着先后出了内室。
无影单膝跪在榻上,扶着金兀蒙,看着他胸前细如丝线的银针一枚枚拔出,掌中他的肩胛肩似乎又突出了一些,当初英武勃发的身躯在病痛折磨下已变得如此瘦削不堪。影子武士向来铁石心肠,而现在看着自己的主上,心底却划过一丝遗憾和怜悯。
“可以了,扶王上躺下。”银针已悉数收回针匣,太医擦去额上薄汗,声音中有一丝疲惫。
无影沉默着扶金兀蒙躺下,牵丝被盖好,光滑似水的丝被触手生凉,秋天,这么快便来了么?
太医低低叹了一声,道:“我去看一下药。”说着便出了内室往偏间行去,飞云正要进来,便替太医打起了帘子。进得内室,飞云扶起倒地的椅子,目光落在案上的画卷上,只一瞬间,已湿了双眼。
这幅画王上已画了一月有余,虽太医总交待不可耗神,不赞成王上作画,但王上总是淡淡地笑笑,每次昏迷醒来总要先看看这幅画有没有被弄脏,太医总劝他不要再画了,可他依旧不管不顾,精神只要好了一些重又提起了画笔,缓慢而仔细地描述着,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深人静。
拾起案上歪斜的画笔,飞云不禁喟叹,她已记不清这支画笔已有多少次坠在书案上,每次发病时王上总把笔离画卷远远的,总怕污了画卷,却不怕污了这案上的奏折、军报。
笔尖上嫣红仍存,那是桃花的颜色,就像春天院里绽放的那种颜色。
画卷上的生活幸福而温暖,而王上也许看不到这一天,看不到小王子学步的那一天。她不敢想在王上作画时,他心中该是怎样的心痛。这幅画终于画好了,却不知王后归来看到这幅画时该是怎样的一番情形,那时,王上可安在?
小心取下画卷,卷起放入长匣中,不觉两滴水落在手背上,凉凉的,飞云抹抹眼睛,自己竟哭了么?为这个可怜可敬的帝王,为他的情深似海。她不曾想到人世间的爱情可以感动她,但现在她却相信了。
拭净残泪,飞云抱着长匣转身,正碰上顾花影皱眉探究的目光,左相何时进来的,怎没听到一点声息。目光已复平静,飞云抱着长匣微屈膝行礼,顾花影微抿嘴角举步往屏风后行去,飞云浅浅叹息亦随之而入。
无影立在床头只朝顾花影点点头,有一丝无奈,目光投向榻上的金兀蒙,面如死灰,唇无血色,眸光平寂,他已醒来了。
看着立在榻尾的顾花影,他唇角勾起一抹疲惫、苍白的笑。